第一百六十三章 唐家机关
翌日清晨，方然走出住处，望着四方袅袅升起的炊烟，很是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好久没有这么睡个囫囵觉了……”
他即便是从龙殁之地回来，也基本上天天晚上都要去北山上面，吐纳灵力，顺道为龙宫活血化瘀。
这座清幽的小院子，他基本没怎么住过。
不过在昨天晚上遭遇刺客之后，方然觉得心绪有些不安。
冥冥之中，依然有人在算计着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索性难得偷了个闲，回来好好睡了一觉，养精蓄锐。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虽然这一觉也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多一些，但是那种心神不定的感觉已经平复了。
“无论如何，巩固荒辰谷的防务，都是最重要的。其余的胡思乱想，没用！”
方然自言自语着，凝起一片灵力胡乱擦了一把脸，就当是早晨洗漱过了。实际上以他现在的修为，四周灵力自然被他牵引，尘土之类的污秽几乎绝难沾染。洗脸刷牙不过是保持着上辈子的习惯而已。若没有这么个过程，总觉得一天就还没有正式开始一样。
小嗷也有样学样，用爪子在脸上胡乱扒拉几下，溅出来星星点点的火星，差点燎了方然的头发。
“悠着点，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
小嗷疑惑道：“不是一直是这么长吗？怎么又成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了？”
方然叹一口气，想到了上辈子那悲剧无比的英年早秃生涯，无声地啜泣：“你还小，不懂大人的苦和累……走，吃早饭！”
商会依然保留了每天早晨聚集在饭堂吃饭的习惯，一来是一大早这么闹哄哄一场聚餐，再怎么没睡够，都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大家都舍不得轻易就改掉。第二个原因则更接近本质一些——商会里面九成九的人都不会做饭。
当然，切一块兽肉放火上一烤就吃那种，不能算会做饭。
大厨李大嘴祖上数辈的老祖宗李人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厨子。摆一桌万寿宴，九百九十九道菜，全用人肉，能一样不重。后来被发配到了渊默挖矿，数辈传下来，做菜的手艺不曾衰退，不过取材上却慢慢广了许多。
反正现在，李大嘴除了人肉什么材料都能处置，喂饱荒辰这么一大家子，绰绰有余。就连一块兽肉，都能做出来百十来种不同的菜色，比火烤撒点盐的那种做法，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加上现在荒辰的食材越来越丰盛，李大嘴在这饭堂之内的的地位，简直崇高的不得了。
饭堂里面闹哄哄的，各种吹牛逼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大嘴，以后战部也和咱们一起吃饭，你一个人，忙的过来不？忙不过来，我帮你啊。”说话的是戍卫队的一个队员，杜腾。他话不停手也不停，捞起一筷子肉片就塞嘴里。
李大嘴胖胖的，脸上常年挂着笑，此刻正从后厨端出来一大盆菜。
“哟，炒春笋！”瞬间围上来一群人，端着盘子举着筷子，争先恐后地从盘子里面拨菜。不过十个呼吸，这群人再散去时，炒春笋的大盆，干净的跟被狗舔过一样。
“帮？你来帮忙做，还是来帮忙吃？”李大嘴笑呵呵地说，无比满足地将那大盆又端回后厨。
“当然是帮忙做！各位队长可都在这里一起吃饭的，我哪敢偷他们的东西吃！”杜腾说的理直气壮，跟真的一样。
他旁边的队员打了个饱嗝，放下手里筷子：“可惜主事老不在谷里面，唉……也没法跟大伙一起吃饭。”
“主事四方攻伐，咱们荒辰有今天，全仰仗主事神勇！你抱怨啥？”
“我不是怕主事在外面，没这么好吃的饭吃吗！”
“何止是没这么好吃的饭，简直是饥一顿饱一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饭堂大竹帘被撩开，方然一踏进饭堂，立刻就闻见一股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眼泪都要流下来！
“主事！”
“主事来了！”
“见过主事！”
“主事气色不错，亲自来吃饭啊……呃，不对……”
众人哄笑。
方然也笑一笑，说：“别管我啊你们继续吃……给我腾个地儿，我也来吃两口。”
听他这么说，饭堂里面的人们恭敬向着他行一礼，然后乐呵呵地坐下继续吃饭。
一开始众人还压抑着不敢大声说话，但不过一会儿，整个饭堂就恢复了先前闹哄哄要掀了房顶的模样。
左右看了看，方然发现除了商会的旧人以外，饭堂里面已经掺杂了一些战部的新面孔。
他们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抢菜抢肉，狼吞虎咽。
方然本来还担心战部的人难以适应新环境，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能如此不计形象地大吃大喝，显然战部的人们，已经开始逐渐将荒辰谷当成了新家。
“方然，这边这边！”一张长桌的一头，唐迁迁站起身来，隔着老远跟方然挥手，招呼他过去。
方然也挥挥手：“刚好，还得谢你的七杀……欧叶前辈呢？”
他坐定在唐迁迁身边，李大嘴早早就备好了一个菜碟，拼了三个小碗，分别是拌笋丝，蒸蛋羹，还细细切了一份肉，肉边上摆着蘸料。
“嘿嘿，主事你慢点吃，不够了尽管说，只要你点的出来，我李大嘴都能给你做出来！”
方然食指大动，夹起一大筷子肉，蘸了料塞嘴里，边嚼边含混地说：“好吃。李大嘴你回头可以跟战部的人要一些他们的调料，是地下的菌子干制了磨的，特别香，特别好吃！”
“慢点慢点，多少天没吃饭了你这是。”唐迁迁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拍拍方然的后背，“欧大爷回一趟唐家，顺道再送回去一批货物，再帮我拿过来几样工具。你刚才说七杀，七杀怎么了？”
小姑娘脸上雀跃无比。
前两天，她近乎炫耀一般地将那个手掌大小的七杀举到方然面前，眼中亮晶晶的，说：“方然你看，我终于把七杀缩小到这么大了。欧大爷说了，整个唐家，都还没人做到过！我是不是很厉害！”
此刻听方然再提起，她当然无比兴奋。
方然压低了声音，对唐迁迁说：“昨天晚上遇到刺客，身法诡秘难觅其迹，还是靠你的七杀才逼他现身的。他好像对于这个七杀很惊讶的样子。”
唐迁迁头扬起来，无比骄傲：“嘿嘿，那是，我的七杀，连欧大爷见了都惊讶，何况是一个不长眼的刺客……刺客？”
她一手捂着嘴，显出惊讶的表情，拽着方然上看看下看看，说：“你遇到刺客了？没事吧没事吧？”
方然哈哈一笑：“我能有什么事？那么弱的刺客，不够我一剑的。”
唐迁迁拍拍胸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嘿嘿，七杀果然还是能帮上忙的，那就好那就好。”
方然点点头：“唐家的机关确实总能建奇功。也不知道唐家本家的机关，能到什么样的地步。”
话一说出来，方然心里一咯噔，心想光顾着吃，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唐迁迁的父亲就是被唐家本家发配到渊默的，具体原因欧叶不说，方然也不好问，但总之这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没想到唐迁迁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什么负担。她说：“欧大爷说了，我的天资，放在唐家本家也是顶尖的。本家机关无论精妙到什么样的地步，我有朝一日都一定会超越本家。”
方然看着唐迁迁的模样，放心地说：“有自信，那就好。敢放逐你，回头回去了把他们全踩在脚下，狠狠打脸。”
“那是！”唐迁迁捏了捏小拳头，鼻子皱起来，做出凶狠的模样。
“对了，拜托你件事。”方然说。
“说拜托什么的多见外，咱俩谁跟谁？真武舟的结构图你都给了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唐迁迁说的豪迈。
“你那个天雷……天雷啥来着……”
“天雷崩？”
“对对，天雷崩的机关，一尺长的筒子射牛毛细针的，短时间之内，能大量出产吗？”
方然说话的时候，显出来一丝严肃，所以唐迁迁也立刻敛去笑意，认真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天雷崩的工艺不算简单，唐家能制作的人不多。算上我的话，也不过只有五个人可以做……你要多少？”
方然沉吟了一下，说：“恐怕不会少，百十部总归是需要的。”
唐迁迁皱着眉头：“就按一百部来算的话，一个人全力赶工，假设材料不缺，也得两天出一部。五个人合力，一百部也得一个半月左右。来得及吗？”
方然摇摇头：“有点迟。”
唐迁迁问：“因为刺客的缘故？你如果要天雷崩防身的话，备上两部，一手一部双持就好，要那么多干嘛？”
方然说：“不是给我的，是给戍卫队的。”
唐迁迁惊讶地捂住嘴：“戍卫队？你打算让他们帮你杀刺客？”
“不是。”方然否认道，“我不惧刺客，给戍卫队配备天雷崩，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潜入荒辰闹事。天雷崩攻其不意，加上破阵诀彼此配合，总归多一些周旋的自保之力。”
唐迁迁立刻就明白了，她咬了咬下嘴唇，说：“十五天，前五十部可以就绪。后面的，无论如何也没法快了。”
方然思忖了一会，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碟子，忽然说：“若是……天雷崩的机关结构可以简化，不求原版那种威力和耐久，只要能保证十数轮的齐射，又如何？”
唐迁迁眼睛亮了亮：“对啊，若是能够简化，自然制作起来更快……而且机关复杂度下降，不见得耐久度就更低。不过……”
“不过什么？”
唐迁迁撇撇嘴：“哪是说简化就简化的？每一处机括都有其作用，我全力去研究，用的时间怕不是比按部就班来做更长。”
方然微微一笑：“要不……我帮你看看？”
……
荒辰谷西山山腹之内，细小的金属性灵力被阵法所束缚，不安地啸鸣着，蠢蠢欲动。
一整面石壁上，密密麻麻挂着各种方然见都没见过，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工具，看着无比壮观。
“妈耶，工具墙诶……男人的浪漫啊！”方然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他明明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一面令人心醉神迷的工具墙。
这才过了多久？
唐迁迁满脸得意：“嘿嘿，家里还有更多，不过暂时用不上，就没全拿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方然简直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不过唐迁迁递过来的东西，将方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喏，天雷崩的图纸，你先看着。我还在上面做了笔记，看不懂的话问我。”说完，唐迁迁一蹦一跳跑开，山腹正中间摊开一大片机括，她就把自己重新埋在这堆机括里面，瞬间就不理外物了。
对于唐迁迁这种天赋，方然也不由得赞叹。从地面上那摊机括的颜色看来，正是从暗天君处拐来的一尊金甲力士傀儡，此刻却已经被唐迁迁彻底拆解，想来距离她完全弄明白这傀儡的奥秘，也指日可待。
将注意力转回道手中图纸上，只见繁复至极的各种点线交织在一起，在一些繁杂到了近乎超乎人理解的极限的地方，秀气的小字标记出来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注释。
“……机括似冗余，拆解之后应用如常，为何有此一闲笔？”
“连杆材质过于脆弱，可以铁质代之……”
“……”
方然笑笑，随着他目光扫过之处，一副与这图纸一般无二的图像就建立在了天机轮盘之前。
“建模。”
图像之上，各种线条骤然舒展开来，飘向半空，然后彼此组合，不过两个呼吸，便构成了一个天雷崩的模型。
这模型存在了不过短短一瞬，便瞬间重新崩解开，变成悬浮着的一堆零件，有序地排列在天机轮盘前。
方然眉头微微锁起，一瞬间也是变得肃然。
“解析！”
从天机轮盘上，便有无数泛着玄紫色的墨迹剥离下来，缠绕在了这天雷崩模型上，转瞬之间，从这一个模型之上，分离出来数十个模型，大小不等，形状各不相同，却全都是演化自最原始的天雷崩。
“优化目标一，结构最简化……目标二，再设定为威力最大化……插值取样……进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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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久没有这么睡个囫囵觉了……”
他即便是从龙殁之地回来，也基本上天天晚上都要去北山上面，吐纳灵力，顺道为龙宫活血化瘀。
这座清幽的小院子，他基本没怎么住过。
不过在昨天晚上遭遇刺客之后，方然觉得心绪有些不安。
冥冥之中，依然有人在算计着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索性难得偷了个闲，回来好好睡了一觉，养精蓄锐。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虽然这一觉也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多一些，但是那种心神不定的感觉已经平复了。
“无论如何，巩固荒辰谷的防务，都是最重要的。其余的胡思乱想，没用！”
方然自言自语着，凝起一片灵力胡乱擦了一把脸，就当是早晨洗漱过了。实际上以他现在的修为，四周灵力自然被他牵引，尘土之类的污秽几乎绝难沾染。洗脸刷牙不过是保持着上辈子的习惯而已。若没有这么个过程，总觉得一天就还没有正式开始一样。
小嗷也有样学样，用爪子在脸上胡乱扒拉几下，溅出来星星点点的火星，差点燎了方然的头发。
“悠着点，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
小嗷疑惑道：“不是一直是这么长吗？怎么又成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了？”
方然叹一口气，想到了上辈子那悲剧无比的英年早秃生涯，无声地啜泣：“你还小，不懂大人的苦和累……走，吃早饭！”
商会依然保留了每天早晨聚集在饭堂吃饭的习惯，一来是一大早这么闹哄哄一场聚餐，再怎么没睡够，都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大家都舍不得轻易就改掉。第二个原因则更接近本质一些——商会里面九成九的人都不会做饭。
当然，切一块兽肉放火上一烤就吃那种，不能算会做饭。
大厨李大嘴祖上数辈的老祖宗李人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厨子。摆一桌万寿宴，九百九十九道菜，全用人肉，能一样不重。后来被发配到了渊默挖矿，数辈传下来，做菜的手艺不曾衰退，不过取材上却慢慢广了许多。
反正现在，李大嘴除了人肉什么材料都能处置，喂饱荒辰这么一大家子，绰绰有余。就连一块兽肉，都能做出来百十来种不同的菜色，比火烤撒点盐的那种做法，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加上现在荒辰的食材越来越丰盛，李大嘴在这饭堂之内的的地位，简直崇高的不得了。
饭堂里面闹哄哄的，各种吹牛逼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大嘴，以后战部也和咱们一起吃饭，你一个人，忙的过来不？忙不过来，我帮你啊。”说话的是戍卫队的一个队员，杜腾。他话不停手也不停，捞起一筷子肉片就塞嘴里。
李大嘴胖胖的，脸上常年挂着笑，此刻正从后厨端出来一大盆菜。
“哟，炒春笋！”瞬间围上来一群人，端着盘子举着筷子，争先恐后地从盘子里面拨菜。不过十个呼吸，这群人再散去时，炒春笋的大盆，干净的跟被狗舔过一样。
“帮？你来帮忙做，还是来帮忙吃？”李大嘴笑呵呵地说，无比满足地将那大盆又端回后厨。
“当然是帮忙做！各位队长可都在这里一起吃饭的，我哪敢偷他们的东西吃！”杜腾说的理直气壮，跟真的一样。
他旁边的队员打了个饱嗝，放下手里筷子：“可惜主事老不在谷里面，唉……也没法跟大伙一起吃饭。”
“主事四方攻伐，咱们荒辰有今天，全仰仗主事神勇！你抱怨啥？”
“我不是怕主事在外面，没这么好吃的饭吃吗！”
“何止是没这么好吃的饭，简直是饥一顿饱一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饭堂大竹帘被撩开，方然一踏进饭堂，立刻就闻见一股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眼泪都要流下来！
“主事！”
“主事来了！”
“见过主事！”
“主事气色不错，亲自来吃饭啊……呃，不对……”
众人哄笑。
方然也笑一笑，说：“别管我啊你们继续吃……给我腾个地儿，我也来吃两口。”
听他这么说，饭堂里面的人们恭敬向着他行一礼，然后乐呵呵地坐下继续吃饭。
一开始众人还压抑着不敢大声说话，但不过一会儿，整个饭堂就恢复了先前闹哄哄要掀了房顶的模样。
左右看了看，方然发现除了商会的旧人以外，饭堂里面已经掺杂了一些战部的新面孔。
他们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抢菜抢肉，狼吞虎咽。
方然本来还担心战部的人难以适应新环境，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能如此不计形象地大吃大喝，显然战部的人们，已经开始逐渐将荒辰谷当成了新家。
“方然，这边这边！”一张长桌的一头，唐迁迁站起身来，隔着老远跟方然挥手，招呼他过去。
方然也挥挥手：“刚好，还得谢你的七杀……欧叶前辈呢？”
他坐定在唐迁迁身边，李大嘴早早就备好了一个菜碟，拼了三个小碗，分别是拌笋丝，蒸蛋羹，还细细切了一份肉，肉边上摆着蘸料。
“嘿嘿，主事你慢点吃，不够了尽管说，只要你点的出来，我李大嘴都能给你做出来！”
方然食指大动，夹起一大筷子肉，蘸了料塞嘴里，边嚼边含混地说：“好吃。李大嘴你回头可以跟战部的人要一些他们的调料，是地下的菌子干制了磨的，特别香，特别好吃！”
“慢点慢点，多少天没吃饭了你这是。”唐迁迁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拍拍方然的后背，“欧大爷回一趟唐家，顺道再送回去一批货物，再帮我拿过来几样工具。你刚才说七杀，七杀怎么了？”
小姑娘脸上雀跃无比。
前两天，她近乎炫耀一般地将那个手掌大小的七杀举到方然面前，眼中亮晶晶的，说：“方然你看，我终于把七杀缩小到这么大了。欧大爷说了，整个唐家，都还没人做到过！我是不是很厉害！”
此刻听方然再提起，她当然无比兴奋。
方然压低了声音，对唐迁迁说：“昨天晚上遇到刺客，身法诡秘难觅其迹，还是靠你的七杀才逼他现身的。他好像对于这个七杀很惊讶的样子。”
唐迁迁头扬起来，无比骄傲：“嘿嘿，那是，我的七杀，连欧大爷见了都惊讶，何况是一个不长眼的刺客……刺客？”
她一手捂着嘴，显出惊讶的表情，拽着方然上看看下看看，说：“你遇到刺客了？没事吧没事吧？”
方然哈哈一笑：“我能有什么事？那么弱的刺客，不够我一剑的。”
唐迁迁拍拍胸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嘿嘿，七杀果然还是能帮上忙的，那就好那就好。”
方然点点头：“唐家的机关确实总能建奇功。也不知道唐家本家的机关，能到什么样的地步。”
话一说出来，方然心里一咯噔，心想光顾着吃，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唐迁迁的父亲就是被唐家本家发配到渊默的，具体原因欧叶不说，方然也不好问，但总之这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没想到唐迁迁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什么负担。她说：“欧大爷说了，我的天资，放在唐家本家也是顶尖的。本家机关无论精妙到什么样的地步，我有朝一日都一定会超越本家。”
方然看着唐迁迁的模样，放心地说：“有自信，那就好。敢放逐你，回头回去了把他们全踩在脚下，狠狠打脸。”
“那是！”唐迁迁捏了捏小拳头，鼻子皱起来，做出凶狠的模样。
“对了，拜托你件事。”方然说。
“说拜托什么的多见外，咱俩谁跟谁？真武舟的结构图你都给了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唐迁迁说的豪迈。
“你那个天雷……天雷啥来着……”
“天雷崩？”
“对对，天雷崩的机关，一尺长的筒子射牛毛细针的，短时间之内，能大量出产吗？”
方然说话的时候，显出来一丝严肃，所以唐迁迁也立刻敛去笑意，认真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天雷崩的工艺不算简单，唐家能制作的人不多。算上我的话，也不过只有五个人可以做……你要多少？”
方然沉吟了一下，说：“恐怕不会少，百十部总归是需要的。”
唐迁迁皱着眉头：“就按一百部来算的话，一个人全力赶工，假设材料不缺，也得两天出一部。五个人合力，一百部也得一个半月左右。来得及吗？”
方然摇摇头：“有点迟。”
唐迁迁问：“因为刺客的缘故？你如果要天雷崩防身的话，备上两部，一手一部双持就好，要那么多干嘛？”
方然说：“不是给我的，是给戍卫队的。”
唐迁迁惊讶地捂住嘴：“戍卫队？你打算让他们帮你杀刺客？”
“不是。”方然否认道，“我不惧刺客，给戍卫队配备天雷崩，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潜入荒辰闹事。天雷崩攻其不意，加上破阵诀彼此配合，总归多一些周旋的自保之力。”
唐迁迁立刻就明白了，她咬了咬下嘴唇，说：“十五天，前五十部可以就绪。后面的，无论如何也没法快了。”
方然思忖了一会，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碟子，忽然说：“若是……天雷崩的机关结构可以简化，不求原版那种威力和耐久，只要能保证十数轮的齐射，又如何？”
唐迁迁眼睛亮了亮：“对啊，若是能够简化，自然制作起来更快……而且机关复杂度下降，不见得耐久度就更低。不过……”
“不过什么？”
唐迁迁撇撇嘴：“哪是说简化就简化的？每一处机括都有其作用，我全力去研究，用的时间怕不是比按部就班来做更长。”
方然微微一笑：“要不……我帮你看看？”
……
荒辰谷西山山腹之内，细小的金属性灵力被阵法所束缚，不安地啸鸣着，蠢蠢欲动。
一整面石壁上，密密麻麻挂着各种方然见都没见过，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工具，看着无比壮观。
“妈耶，工具墙诶……男人的浪漫啊！”方然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他明明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一面令人心醉神迷的工具墙。
这才过了多久？
唐迁迁满脸得意：“嘿嘿，家里还有更多，不过暂时用不上，就没全拿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方然简直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不过唐迁迁递过来的东西，将方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喏，天雷崩的图纸，你先看着。我还在上面做了笔记，看不懂的话问我。”说完，唐迁迁一蹦一跳跑开，山腹正中间摊开一大片机括，她就把自己重新埋在这堆机括里面，瞬间就不理外物了。
对于唐迁迁这种天赋，方然也不由得赞叹。从地面上那摊机括的颜色看来，正是从暗天君处拐来的一尊金甲力士傀儡，此刻却已经被唐迁迁彻底拆解，想来距离她完全弄明白这傀儡的奥秘，也指日可待。
将注意力转回道手中图纸上，只见繁复至极的各种点线交织在一起，在一些繁杂到了近乎超乎人理解的极限的地方，秀气的小字标记出来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注释。
“……机括似冗余，拆解之后应用如常，为何有此一闲笔？”
“连杆材质过于脆弱，可以铁质代之……”
“……”
方然笑笑，随着他目光扫过之处，一副与这图纸一般无二的图像就建立在了天机轮盘之前。
“建模。”
图像之上，各种线条骤然舒展开来，飘向半空，然后彼此组合，不过两个呼吸，便构成了一个天雷崩的模型。
这模型存在了不过短短一瞬，便瞬间重新崩解开，变成悬浮着的一堆零件，有序地排列在天机轮盘前。
方然眉头微微锁起，一瞬间也是变得肃然。
“解析！”
从天机轮盘上，便有无数泛着玄紫色的墨迹剥离下来，缠绕在了这天雷崩模型上，转瞬之间，从这一个模型之上，分离出来数十个模型，大小不等，形状各不相同，却全都是演化自最原始的天雷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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