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刺杀
龙晶石在龙殁之地凝成，托举着龙母巨大而沉重的龙躯，经万年岁月，被龙力浸透，成就了一片数目吓人的上上等道材。
而且因为这龙晶石浸染的是龙母的龙气，所成的品质极高。玄门有关于龙晶石的记录，但是记录中的那些，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完全没法和龙殁之地里面的这些相提并论。
就好比一者是百炼的精钢，一者只不过是粗粗熔炼过的铁矿，品质上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是现在方然能够动用的，数量上就可怜的多，只有一尺见方的小小一块而已。
龙母唤醒龙宫，方然又以身沟通龙宫斩出那惊天动地的无上剑之后，残破的龙宫底蕴被挥霍一空，勉强维持了个最低限度的洞天流转，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些倾塌的宫殿楼阁，山间倒伏的龙血树，天上舒卷无常的云，甚至极边缘处沉睡着的龙尸，都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固定在原地，变成一幅泼墨的大写意。
如果没有外界灵力的补充，又或者无上龙碑继续保持着现在这种残破的状态，龙宫这片洞天，总有一天会彻底无法维持自身。
到那时候，这座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宫，就无可避免地要迎来末日。
幸运的是，龙晶石正好可以作为龙宫恢复元气的燃料。有了龙晶石，无上龙碑便可以吸收其中浸染的龙气，缓慢地自我修复。同时龙晶石崩解的时候，也会放出来极其精纯的灵力，可以维持龙宫之内洞天的运转，不至于让龙宫彻底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所以在离开龙殁之地的时候，龙母和方然专门将那一大片连绵的龙晶石收入了龙宫，堆积在了无上龙碑所在的那座大殿之内。方然又利用龙宫之内的材料，布置了一座缩小版的聚灵阵，从龙晶石之内汲取灵力，灌注到无上龙碑之内。
在没有能够修复无上龙碑的材料的情况下，以龙晶石来修复，是一个奢侈到令人肉疼的无奈之举。
弊端也有，那就是方然需要时不时的进入龙宫，以天机轮盘替代无上龙碑，像一个人在经脉里面灵力运行周天一样，将龙晶石之内的灵力运转到龙宫之内的每一条地脉之中，否则灵力就只是没有任何价值地堆积在无上龙碑附近，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方然在布置完聚灵阵之后，曾打趣地对龙母说过：“感觉像是我成了龙宫的一个零部件一样……”
龙母真武舟舟身的玄金色缓缓明灭了一阵子之后，神念低沉地传来：“也可以说，是你在炼化龙宫。一旦龙宫所有地脉的流动都尽在你掌握，说这龙宫是你的身外化身，也丝毫都不为过。”
“这么厉害的吗……”方然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然后心中一惊，“那不就是算我占了龙宫？龙族……你不会想要杀了我以绝后患吧？”
龙母一笑：“你若为恶，我必全力斩你。”
回到荒辰之后，方然一方面每天晚上抽空去到荒辰谷北山山顶上吐纳灵力，运转周天，顺带着给龙宫运转周天，一方面就是用这为数不多的一尺见方的龙晶石，给影若烟琢磨出来了这么一对趁手的龙晶石指虎。
作为道材中的极品，龙晶石指虎就如同方然所说，以灵力炼化，就可以随着佩戴之人的实力一点一点同步进化，承载使用者的雄浑道韵。在往后极长的一段时间内，拥有龙晶石兵器的人，都可以不用再为一件趁手的兵器而犯愁。
而琢磨龙晶石指虎的时候落下来的边角料，方然也尽可能的利用起来，雕成了两粒晶莹剔透的坠饰，并且向里面融入了一个小小的清心阵。
清心阵是他从阵法真解之中领悟而来，顾名思义，可以助人宁神静心，对于影若烟这样时常要劳心费神的荒辰大总管来说，这两粒坠饰的价值还在龙晶石指虎之上。
以玄门对于法宝灵宝的判定来说，这两粒清心耳坠，已经可以列入法宝的范畴了。
可以清心，能当成一件辅助法宝来用——这是方然制作坠饰时候的想法。
当年那个闷葫芦小公子开窍了，竟然知道带礼物回来，这真是件稀罕事——这是影若烟拿到坠饰时候的想法。
她噗嗤一笑，收起龙晶石指虎，然后把耳钉戴上。
近乎透明的龙晶石衬着影若烟凝白的耳垂，相映生辉。她能够感觉得到有一股如同潺潺流水一般的清凉气息传来，忙碌了一整天的紧张心神，缓缓平静下来。
就连体内奔流的灵力，运转起来也似乎更加得心应手。
“好东西，我收下了。”影若烟盈盈一笑，沉思了一瞬，如同猎豹一般轻盈从长桌一头跃起，落在方然身侧。
方然对于影若烟毫无防备，所以虽然她整个动作都落在方然的眼中，他也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然后影若烟身体微微前倾，蜻蜓点水一般在方然脸上啄了一口。
“这是奖励。”她留下扑面而来的一阵香风，然后瞬息之间从议事厅内闪身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营房深处。
……
荒辰谷北山，山麓之上，方然缓缓负手攀登。
小嗷在他脑袋上喋喋不休：“娘亲，那么好的机会诶！那气氛下，你抓住小姐姐，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她绝对不会反抗你的！”
方然哭笑不得：“哪样哪样？”
“诶嘿，装傻。”小嗷摇头摆尾。
方然无言以对。
他发誓，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一个纯洁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商会主事，怎么可能在深夜对女下属做下这等事？虽然……虽然他确实也微微动了点心思……
方然叹着气，然后忽然回身，指尖向着夜色之中的某处弹去。
叮！清脆一声响动，一点寒芒被一团浑浊的雾气裹挟着，飞速向后退去，一瞬间隐入了夜色当中。
方然脸上那种无奈的笑意一瞬间退去，换成了一丝带着嘲讽的微笑，和先前那种神游天外的状况判若两人。
“月色美极，全被你毁了。怎么了，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那团雾气消失的地方，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危险的目光。
嚓……破风之声小到几乎被夜风的声音彻底遮住，事实上若是换一个人，也的的确确完全没办法分辨出来呼呼的夜风之中，究竟是何时混入了这样一丝不详的危险风声。
但是方然却能够分辨出来。
他目光没有移动，依旧看着前方，手指却向身后再度弹出。
铛！这一声脆响更加清亮，袭来的第二招，势头比先前更加凶猛，方然的指尖都觉得微微有些震的发麻。
“时机把握的不错，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的做法也算是可圈可点。不过，这些都抹不平实力的差距。”
方然依旧是笑着，头却突然转向一侧，向着空无一物的夜色之中，微微一笑：“你，太弱。”
那夜色骤然抖动了一瞬！
第三击不带任何掩饰地袭来，这一次方然看清了，那是一柄通体漆黑，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短刀。
刀路简单而直接，直取方然咽喉而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刀之中透露出来一股冰冷如同蛇蝎一般的狠辣，非是沾染过成百上千人的鲜血，绝对磨练不出这样的一刀！
方然眼前一亮，赞叹一句：“好！”
然后手指再弹，将这一刀再度弹飞。
看着那团雾气再度消失在眼前，方然微微有些诧异。他三百六十脉全开，身体淬炼到了近乎恐怖的境界。虽然只是屈指一弹，但是这力道何止万斤？接连被他三次弹指击飞，可是对方却依然能够游刃有余地隐入夜色，而且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受伤。
来着非但不善，实力更是惊人。
他却不知，那重新隐没入夜色的杀手，心中更是惊惧！
屠灵榜，榜上落名，凡属生灵，皆可屠！
榜分三等，人榜，地榜，天榜。
人榜杀三步以内，号称只要未入道初，任何人，只要动用人榜杀手，都绝对难逃一死。
杀机在暗人在明，人榜排前十的那些杀手，精心准备之下，别说是寻常武极，就连大宗门之内那些逆天的天才，有宗门配给的护道者在侧，也难逃被斩落的下场！
今日来杀方然的，便是屠灵榜上排名第九的杀手，雾中刀，吴天。
十八连星域之内逆天强者不少，但再逆天的强者，也有疏于防备的时候。屠灵榜的杀手，最擅长利用的，便是这一瞬间的疏忽。而吴天，更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道初的强者，以一片雾气为道韵，隐身天地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防不胜防！
可吴天今日，隐身在最大的仰仗之内，连出三刀，却全被方然所挡！
若只是一刀被挡住，还可说是侥幸。但是三刀全部被轻巧地一弹指弹飞，便只能说明，吴天一举一动，已经尽数落在了方然的眼中！
情报之中，明明说方然只是一个武极巅峰！
他拉过一片雾气，重新将自己隐藏起来。吴天不相信，自己一个半步道初，料理不了一个小小的武极！
眼前的方然，好整以暇地站立在那里，视线平平地落在前方，甚至一点都没有向吴天此刻藏身的地方偏斜。
吴天摸了摸怀中的屠灵榜令牌，这令牌不仅仅是屠灵榜中传信所用，更是一件探测型的法宝，周围任何法宝所产生的灵力波动，都会被屠灵榜令牌探测到。
此刻这令牌躺在他手中，再确定不过地显示出来，方然并没有任何可以破去他雾气隐身的法宝。
而武极，更不可能以道韵与天地共鸣，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
眼前这个目标，似乎有些棘手。
他微微伏低身体，沉默地准备着下一击。
辉月下，方然突然冷冷地问：“是谁派你来的？成北涂？”
无人应答。
方然一笑：“是了，杀手的话，接单的自然有专门的人，你只管听令杀人……不过，你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吴天心中无声地嘲讽道：“运气？杀手从来只看准备是否周全，不看运气。若是靠着运气就想在杀手这个行当混下去，怕不是连尸骨都已经腐朽了。”
夜风阵阵，带起丝丝凉意。吴天很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方然失去耐心的那一刻。杀手生涯之中，他不是没有进入过劣势，但是任何劣势，都可以在对方耐心的消磨之下，被吴天转化为自己的优势。
比耐心？谁能和这一群杀手比耐心？
方然感受着夜风，天机轮盘缓缓运转，从这股风中解析着任何细小的波动。
风的流动，灵力的流动，这些流动被周围的环境和物体所遮挡影响，再被方然所感觉到，就会为方然带来周围环境中哪怕最细微的变动。
吴天的行动固然有那片雾气所遮挡，但是当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即便隐藏的再好，也依旧难免扰动最细微的气流，引起最细微的灵力波动。
而在天机轮盘之下，这些波动，便相当于敲锣打鼓地在昭告着吴天的位置，和他攻击将要到来的方向。
这位人榜第九的杀手，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在方然看来，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你不出手，我便出手了。”方然等了片刻，突然说道。
却见方然手忽然向天空一扬，吴天心中一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骤然笼罩而下。
这是他从一次次生死之间所培养起来的直觉，虽然不知道方然这一扬手要放出怎么样的招式，但是吴天毫不犹豫地裹挟在雾气之内，向后飞退！
一个圆盘被方然丢到空中，然后随着一声轻响，无数的牛毛细针纷纷从这圆盘之内激射而出，在夜风之中扯出一连串尖啸声！
嘭！嗖嗖嗖……
吴天心中狂惊：“这……是唐家的七杀？可是……七杀不是足有二尺方圆半尺厚的一个机关吗？怎么会只有这般手掌大小？！十三毕生都没能走到这一步……这怎么可能？！”
屠灵榜的情报极其充分，荒辰谷之内有唐家的人不是秘密，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连屠灵榜那位唐家天才都没能研制成功的小型七杀机括，竟然会出现在偏远的荒辰谷！
“情报有误，情报有误！此等杀器，为何无人上报？！”
吴天步步后退！
他动，风动，方然动！
在这些牛毛细针中，吴天看到一抹青光，气势无铸地一剑斩来，威势更胜七杀！
吴天忽然感觉到，渊默的夜晚，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寒冷许多。
“这一剑……你……不是武极？！”
方然一笑：“是与不是，差别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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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因为这龙晶石浸染的是龙母的龙气，所成的品质极高。玄门有关于龙晶石的记录，但是记录中的那些，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完全没法和龙殁之地里面的这些相提并论。
就好比一者是百炼的精钢，一者只不过是粗粗熔炼过的铁矿，品质上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是现在方然能够动用的，数量上就可怜的多，只有一尺见方的小小一块而已。
龙母唤醒龙宫，方然又以身沟通龙宫斩出那惊天动地的无上剑之后，残破的龙宫底蕴被挥霍一空，勉强维持了个最低限度的洞天流转，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些倾塌的宫殿楼阁，山间倒伏的龙血树，天上舒卷无常的云，甚至极边缘处沉睡着的龙尸，都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固定在原地，变成一幅泼墨的大写意。
如果没有外界灵力的补充，又或者无上龙碑继续保持着现在这种残破的状态，龙宫这片洞天，总有一天会彻底无法维持自身。
到那时候，这座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宫，就无可避免地要迎来末日。
幸运的是，龙晶石正好可以作为龙宫恢复元气的燃料。有了龙晶石，无上龙碑便可以吸收其中浸染的龙气，缓慢地自我修复。同时龙晶石崩解的时候，也会放出来极其精纯的灵力，可以维持龙宫之内洞天的运转，不至于让龙宫彻底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所以在离开龙殁之地的时候，龙母和方然专门将那一大片连绵的龙晶石收入了龙宫，堆积在了无上龙碑所在的那座大殿之内。方然又利用龙宫之内的材料，布置了一座缩小版的聚灵阵，从龙晶石之内汲取灵力，灌注到无上龙碑之内。
在没有能够修复无上龙碑的材料的情况下，以龙晶石来修复，是一个奢侈到令人肉疼的无奈之举。
弊端也有，那就是方然需要时不时的进入龙宫，以天机轮盘替代无上龙碑，像一个人在经脉里面灵力运行周天一样，将龙晶石之内的灵力运转到龙宫之内的每一条地脉之中，否则灵力就只是没有任何价值地堆积在无上龙碑附近，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方然在布置完聚灵阵之后，曾打趣地对龙母说过：“感觉像是我成了龙宫的一个零部件一样……”
龙母真武舟舟身的玄金色缓缓明灭了一阵子之后，神念低沉地传来：“也可以说，是你在炼化龙宫。一旦龙宫所有地脉的流动都尽在你掌握，说这龙宫是你的身外化身，也丝毫都不为过。”
“这么厉害的吗……”方然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然后心中一惊，“那不就是算我占了龙宫？龙族……你不会想要杀了我以绝后患吧？”
龙母一笑：“你若为恶，我必全力斩你。”
回到荒辰之后，方然一方面每天晚上抽空去到荒辰谷北山山顶上吐纳灵力，运转周天，顺带着给龙宫运转周天，一方面就是用这为数不多的一尺见方的龙晶石，给影若烟琢磨出来了这么一对趁手的龙晶石指虎。
作为道材中的极品，龙晶石指虎就如同方然所说，以灵力炼化，就可以随着佩戴之人的实力一点一点同步进化，承载使用者的雄浑道韵。在往后极长的一段时间内，拥有龙晶石兵器的人，都可以不用再为一件趁手的兵器而犯愁。
而琢磨龙晶石指虎的时候落下来的边角料，方然也尽可能的利用起来，雕成了两粒晶莹剔透的坠饰，并且向里面融入了一个小小的清心阵。
清心阵是他从阵法真解之中领悟而来，顾名思义，可以助人宁神静心，对于影若烟这样时常要劳心费神的荒辰大总管来说，这两粒坠饰的价值还在龙晶石指虎之上。
以玄门对于法宝灵宝的判定来说，这两粒清心耳坠，已经可以列入法宝的范畴了。
可以清心，能当成一件辅助法宝来用——这是方然制作坠饰时候的想法。
当年那个闷葫芦小公子开窍了，竟然知道带礼物回来，这真是件稀罕事——这是影若烟拿到坠饰时候的想法。
她噗嗤一笑，收起龙晶石指虎，然后把耳钉戴上。
近乎透明的龙晶石衬着影若烟凝白的耳垂，相映生辉。她能够感觉得到有一股如同潺潺流水一般的清凉气息传来，忙碌了一整天的紧张心神，缓缓平静下来。
就连体内奔流的灵力，运转起来也似乎更加得心应手。
“好东西，我收下了。”影若烟盈盈一笑，沉思了一瞬，如同猎豹一般轻盈从长桌一头跃起，落在方然身侧。
方然对于影若烟毫无防备，所以虽然她整个动作都落在方然的眼中，他也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然后影若烟身体微微前倾，蜻蜓点水一般在方然脸上啄了一口。
“这是奖励。”她留下扑面而来的一阵香风，然后瞬息之间从议事厅内闪身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营房深处。
……
荒辰谷北山，山麓之上，方然缓缓负手攀登。
小嗷在他脑袋上喋喋不休：“娘亲，那么好的机会诶！那气氛下，你抓住小姐姐，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她绝对不会反抗你的！”
方然哭笑不得：“哪样哪样？”
“诶嘿，装傻。”小嗷摇头摆尾。
方然无言以对。
他发誓，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一个纯洁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商会主事，怎么可能在深夜对女下属做下这等事？虽然……虽然他确实也微微动了点心思……
方然叹着气，然后忽然回身，指尖向着夜色之中的某处弹去。
叮！清脆一声响动，一点寒芒被一团浑浊的雾气裹挟着，飞速向后退去，一瞬间隐入了夜色当中。
方然脸上那种无奈的笑意一瞬间退去，换成了一丝带着嘲讽的微笑，和先前那种神游天外的状况判若两人。
“月色美极，全被你毁了。怎么了，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那团雾气消失的地方，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危险的目光。
嚓……破风之声小到几乎被夜风的声音彻底遮住，事实上若是换一个人，也的的确确完全没办法分辨出来呼呼的夜风之中，究竟是何时混入了这样一丝不详的危险风声。
但是方然却能够分辨出来。
他目光没有移动，依旧看着前方，手指却向身后再度弹出。
铛！这一声脆响更加清亮，袭来的第二招，势头比先前更加凶猛，方然的指尖都觉得微微有些震的发麻。
“时机把握的不错，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的做法也算是可圈可点。不过，这些都抹不平实力的差距。”
方然依旧是笑着，头却突然转向一侧，向着空无一物的夜色之中，微微一笑：“你，太弱。”
那夜色骤然抖动了一瞬！
第三击不带任何掩饰地袭来，这一次方然看清了，那是一柄通体漆黑，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短刀。
刀路简单而直接，直取方然咽喉而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刀之中透露出来一股冰冷如同蛇蝎一般的狠辣，非是沾染过成百上千人的鲜血，绝对磨练不出这样的一刀！
方然眼前一亮，赞叹一句：“好！”
然后手指再弹，将这一刀再度弹飞。
看着那团雾气再度消失在眼前，方然微微有些诧异。他三百六十脉全开，身体淬炼到了近乎恐怖的境界。虽然只是屈指一弹，但是这力道何止万斤？接连被他三次弹指击飞，可是对方却依然能够游刃有余地隐入夜色，而且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受伤。
来着非但不善，实力更是惊人。
他却不知，那重新隐没入夜色的杀手，心中更是惊惧！
屠灵榜，榜上落名，凡属生灵，皆可屠！
榜分三等，人榜，地榜，天榜。
人榜杀三步以内，号称只要未入道初，任何人，只要动用人榜杀手，都绝对难逃一死。
杀机在暗人在明，人榜排前十的那些杀手，精心准备之下，别说是寻常武极，就连大宗门之内那些逆天的天才，有宗门配给的护道者在侧，也难逃被斩落的下场！
今日来杀方然的，便是屠灵榜上排名第九的杀手，雾中刀，吴天。
十八连星域之内逆天强者不少，但再逆天的强者，也有疏于防备的时候。屠灵榜的杀手，最擅长利用的，便是这一瞬间的疏忽。而吴天，更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道初的强者，以一片雾气为道韵，隐身天地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防不胜防！
可吴天今日，隐身在最大的仰仗之内，连出三刀，却全被方然所挡！
若只是一刀被挡住，还可说是侥幸。但是三刀全部被轻巧地一弹指弹飞，便只能说明，吴天一举一动，已经尽数落在了方然的眼中！
情报之中，明明说方然只是一个武极巅峰！
他拉过一片雾气，重新将自己隐藏起来。吴天不相信，自己一个半步道初，料理不了一个小小的武极！
眼前的方然，好整以暇地站立在那里，视线平平地落在前方，甚至一点都没有向吴天此刻藏身的地方偏斜。
吴天摸了摸怀中的屠灵榜令牌，这令牌不仅仅是屠灵榜中传信所用，更是一件探测型的法宝，周围任何法宝所产生的灵力波动，都会被屠灵榜令牌探测到。
此刻这令牌躺在他手中，再确定不过地显示出来，方然并没有任何可以破去他雾气隐身的法宝。
而武极，更不可能以道韵与天地共鸣，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
眼前这个目标，似乎有些棘手。
他微微伏低身体，沉默地准备着下一击。
辉月下，方然突然冷冷地问：“是谁派你来的？成北涂？”
无人应答。
方然一笑：“是了，杀手的话，接单的自然有专门的人，你只管听令杀人……不过，你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吴天心中无声地嘲讽道：“运气？杀手从来只看准备是否周全，不看运气。若是靠着运气就想在杀手这个行当混下去，怕不是连尸骨都已经腐朽了。”
夜风阵阵，带起丝丝凉意。吴天很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方然失去耐心的那一刻。杀手生涯之中，他不是没有进入过劣势，但是任何劣势，都可以在对方耐心的消磨之下，被吴天转化为自己的优势。
比耐心？谁能和这一群杀手比耐心？
方然感受着夜风，天机轮盘缓缓运转，从这股风中解析着任何细小的波动。
风的流动，灵力的流动，这些流动被周围的环境和物体所遮挡影响，再被方然所感觉到，就会为方然带来周围环境中哪怕最细微的变动。
吴天的行动固然有那片雾气所遮挡，但是当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即便隐藏的再好，也依旧难免扰动最细微的气流，引起最细微的灵力波动。
而在天机轮盘之下，这些波动，便相当于敲锣打鼓地在昭告着吴天的位置，和他攻击将要到来的方向。
这位人榜第九的杀手，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在方然看来，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你不出手，我便出手了。”方然等了片刻，突然说道。
却见方然手忽然向天空一扬，吴天心中一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骤然笼罩而下。
这是他从一次次生死之间所培养起来的直觉，虽然不知道方然这一扬手要放出怎么样的招式，但是吴天毫不犹豫地裹挟在雾气之内，向后飞退！
一个圆盘被方然丢到空中，然后随着一声轻响，无数的牛毛细针纷纷从这圆盘之内激射而出，在夜风之中扯出一连串尖啸声！
嘭！嗖嗖嗖……
吴天心中狂惊：“这……是唐家的七杀？可是……七杀不是足有二尺方圆半尺厚的一个机关吗？怎么会只有这般手掌大小？！十三毕生都没能走到这一步……这怎么可能？！”
屠灵榜的情报极其充分，荒辰谷之内有唐家的人不是秘密，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连屠灵榜那位唐家天才都没能研制成功的小型七杀机括，竟然会出现在偏远的荒辰谷！
“情报有误，情报有误！此等杀器，为何无人上报？！”
吴天步步后退！
他动，风动，方然动！
在这些牛毛细针中，吴天看到一抹青光，气势无铸地一剑斩来，威势更胜七杀！
吴天忽然感觉到，渊默的夜晚，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寒冷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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