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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情谊永结洒脱受戮 二度生天枭才放野

小说:第五区域作者:Jonas515字数:10031更新时间 : 2019-12-04 05:00:00
  
【四二七年嚎月(七月)金禾(十三日)丑时四刻】
“千羽狐、千羽言明,时辰到!”
官差一声喧吼,床上二人朦胧醒来,搀扶起身。
“吃饱喝足,洗浴换衣,巳时六刻赶赴刑场。”当头官差一遍交代,示意放下物什,带队出房。
言明先一步下床,走着看着,苦笑道:“墨风世祎这狗贼,在我等临死之际还不忘羞辱一顿。”
小狐下床观送来众物,不明其言:“这不也算妥当吗?何来侮辱?”
言明一指一话:“酒肉两顿,衣裳两套,偏只有一桶浴水。主臣不共浴,古已有之,今这一桶浴水便是要坏你我主臣纲常。”
“哈哈哈哈哈!”小狐走到浴水旁,拍桶笑道:“但那墨风世祎怎也料不到,你我偏是情同手足,是为刎颈之好,不受主臣之礼,何妨何妨!哈哈哈哈哈!”
二人相对而坐,饭菜酒食摆满一桌。小狐拿来酒杯,斟满,递与言明:“言明,你纵不会酒,但今夕不同往日,这一杯你得陪我喝。”
言明痛快接过酒杯,与小狐碰上一杯,二人昂头一口而竭,揪着眉头强忍辣喉。
“哈哈哈,痛快!吃!”小狐欢喜道。
二人无言,欢畅快意,纵酒烧红了脸,也不惧它再来一杯,香肉塞了满嘴,碟碗凌乱一桌,作为王族家系,是为二人平生头次吃得不顾礼数,无人顾更不可阻拦。酒足饭饱后,二人相面脱衣,卸下腕灵,袒露相见,共浴一池水,不觉羞耻,只当是活了二十余年,见了同胞生的兄弟。如是:
清卿激生花,
窥白不折煞。
发缠同命人,
尘轮不潇洒。
辰时将过,白地内主臣家仆四下往来,多聚在宝殿前。
按着墨风千羽律例,凡王族者被处以死刑,由君王监斩,两家王族必有代表者出礼送行,以宽王族位分。
而此际,千羽王族族长千羽恭正选着人随去为千羽狐、千羽言明二人送行,两旁众家主家臣侍立听选。
千羽恭来回一踱步,出声道:“狐儿双亲怎还迟迟未到?”
旁下一长披白裘,短髯勾面的壮汉,乃是千羽恭所出长子,朝中大武将,名唤千羽潭,字孝玄,侍一旁回话道:“已吩咐家奴去唤。但这两日来,弟妹以泪洗面,茶饭难下,身子怕是要垮了,四弟日夜照顾也是精神不振,更深隐丧子之痛……”叹息一气,难出下话。
千羽恭愁眉不展,深哀其殇,转言道:“言明双亲可到?”
旁侧里一壮男扶着一妇人走出一步,拘礼回话:“家臣齐山与夫人霓骞在候。”
千羽恭看上一眼,又是颤颤一声哀叹,对身旁轻言:“潭儿,带上蛟儿同行。令其余兄弟家臣退了吧。”
“王父,我等也要去为无稽送行!”两旁下站出一片少年来,个个肩披白裘,气宇轩昂,好不凌盛。
千羽恭脸色一变,一斥道:“又非好事,尔等出什么风头!”
一稚嫩小少年出一步昂首道:“我等就想让那小老儿看看我白地,除了无稽、百通,还这番众多的年轻儿郎等着他,千羽随时能翻身做主!欺人莫太甚!”
“胡闹!”千羽恭喝斥声来:“为了千羽族,狐儿、言明已是送了性命,尔等再不收敛着点锋芒,那墨风越不会容着千羽!想要翻身做主,不是靠气势,不是靠叫板!千羽如今要护着尔等这些好儿郎才有未来,莫要意气用事。”
千羽恭怒斥下,众主臣带着劝着千羽少年们离去,而人群中纷纷让出道路,原是千羽狐双亲到场。
“钦儿到了。”千羽恭领着方才点下几人迎去。
千羽狐之父千羽钦掺着满面惨色的孙瑾夫人拘礼道歉:“让爹久等了,瑾儿身体抱恙,拖延了些。”
千羽恭怜悯道:“你怎不劝着她休息?狐儿见着这般,定会心痛,如何能安心地走?”
孙瑾夫人娇弱声道:“瑾儿无碍,族父且启程吧。”
千羽恭深知父母良苦,不再劝说,领着长子千羽潭父子、四子千羽钦夫妇与家臣千羽齐山夫妇同乘行车前往皇都禁城大场,虽是王族,却无再多护卫。
说这墨风千羽自千年前因五王裂国而脱离炽刃国,建国于旧址巢氹,然仍保留旧时建派,设皇都建禁城,无论文化科技如何改变,禁城仍在,而掌朝皇帝深居宫闱之中,重重护卫之下,兵与民皆不可入。这禁城正门第一门崇天门与第二门敬德门之间,设有一座大场,四面护墙两面箭楼如瓮城建造,一里宽广,场中只设左右两排蔽席,而大场有三用:一用,凡非朝官官员入朝面圣者,皆需候于大场等待传报;二用,皇帝出行巡礼,大场用于礼队停候;三用,凡皇族王贵,大公国戚犯事而遭诛刑者,皆处决于大场,不受市井百姓围观非议。
巳时末,凉风萧萧,禁城大场中一众官兵摆弄物什,布置刑台,四面高墙上军士罗列,**肃立。是时,崇天门缓缓推开,一队持枪挎刀的甲士引着一众锦服华衣的贵人走入大场。这行前头者,皓然苍首,盖了一身皂缘素衣,红带别腰,神态肃穆,此人位居墨风皇族族长,名曰墨风世铭,字仲天。其身后两位老妇随行,一人着赭褙青衣,一人套连身金裙,面容在装扮下尚有几分秀气,彼此扶持,轻声细语,分是墨风世祎之妻,一国之母,荀冰,字贞英;另一是墨风世铭之妻,朱怡烟,字宝霞。随后者,一套烟云缭渊服掩不住魁梧健硕身姿,一张甲字型面容轮廓分明,精扮五官散着一股威慑霸气,发上束着一顶朝日拨云铁冠,挽着袖口豪气而行,盛气熠然,气相非凡。此人家户通晓,乃是墨风世祎之长子,墨风福琅,字德贤,朝中任火司长,掌管祭民医教四要。墨风福琅身傍一妇人,红襦珠冠,胭红脂白,端庄肃颜,乃名家妘坛升之女,福琅之妻,妘姬子,字弥仙,朝中任坐席判士,以辅佐大公要臣策理判书为职责。一子随行其后,颀然精硕,布冠束发,朱衣带裙,眉目细长,长脸宽颌,是福琅之次子,墨风泽珝,字颂海,尚是学生位分。再往后者,单钗高冠,薄衣华裘,长须红颜不述者众多,皆是达官显贵,是有:长髯凤目,护国公龙戬;鹤发飞眉,议策大公张九明;凤杖黄褙,太傅江琸铃;银鬓羊须,御司长颜保靖;赤冠桃面,朝事长岑姁林;宝裘风衣,太鸿苏巧仪;靛服雄姿,三江侯孙謇;千羽恭一行人等亦在其中。
千羽与墨风列坐左席,公臣国戚则列坐右席,两席后各有御军刀卫,多是颇有来历的军将;旁下里稍站着些杂人,手中各有光板彩幕,头顶身旁飞舞着些精巧机械。人虽多杂,场中却少有杂声。千羽恭与墨风世铭作为族长辈份,相邻坐于首席,本落了座只点了个礼,墨风世铭偏要相谈:
“孝天,怎不见云娟随同送行?”
如此场合,千羽恭实难避话,回说:“云娟与大儿媳、二子一家、隆、大侄子一家一行十余人远游星外,尚未归来。”
墨风世铭叹息:“哎,去游玩了也好,不必糟心。实是难料如此变故啊。”
千羽恭也作一叹:“是我之过,未对狐儿严加管教,才令其铸成大错。对于墨风师受其牵连,被害丧命一事,我也是痛心不已。”
墨风世铭看着千羽恭道:“你我二族自古同好,共历生死,打拼江山,多少先辈皆是兄弟相亲,到了今时,歌舞盛世却手足相残,将来还有何颜面去山阁中面对先辈?”再叹息,“千羽狐造祸之事,我本在为其开脱,望宏天谅两族之情从轻发落,可宏天贵为国君,又是兄长,不从我言,执意严惩。师离世之后,再伤二人性命,于我族痛,于你族更痛,实教人痛心疾首。”
“何止!是为痛伤国根啊。”
一气声出于旁,二人抬首见原是护国公龙戬在前。龙戬一抱拳示礼,言道:“老朽辅佐至今,已历三代君王,虽三代皆出于墨风,然恭是老朽女婿,千羽族中多有血亲,狐儿且是我外曾孙,于私于公,尽为国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旦有用武之处,必向往无惧,可王族相残,实令老朽境地难堪,况二族之伤,皆伤国血脉,若再以怨报怨,国将何安?”
千羽恭思绪复杂,心有千万难言,而墨风世铭道:“善君所言在理,然宏天独断,他人难阻,此事真不知如何收场。”
“你二人怎不早去那山阁中请出先辈作主,以致今日地步?”龙戬愤恨问道。
千羽恭满面愁容,唉声叹气道:“昨日我已去过山阁。”摇头道,“各位在世先辈高祖皆悠闲山水,不理世事,百般苦求终无功而返。”
“这。”龙戬听言乍然一诧。
墨风世铭锁眉愁苦道:“先时听闻师受害殒命,族中盛气青年多是气上心头,即口耳不传,亦难掩凶戾,怕不免有嫁恨千羽者,恐日后或滋生事端。”
“此气绝不可长。”龙戬当即诫言:“百年来,局势未稳,外患明长暗生,墨风千羽一向不忧内患而根基坚固,利行谋略,纵外贼强横尚有一争之本,若王族间因此生隙,貌合神离,彼此陷计,一旦局势突变,必难以同心共敌,而令处境险生,非一二十年可安。”
言谈期间,千羽蛟巧与墨风泽珝碰视,本是蛟年长,理应泽珝先首示礼,然泽珝因专顾听诫竟一时忘了礼数,倒是蛟先点首施礼,泽珝方惊醒回礼。
墨风世铭毅然道:“此事无论如何,即是冒犯,也必再扰山阁,务必请出先辈主持。孝天,不妨明日你我一同去一趟?”
见势如此,千羽恭勉强应承下来。
“可惜老朽非王族血脉,否则定也随往死谏。”龙戬挽手道。
此时,敬德门箭楼上一声浩亮悠扬宣告:“吾——皇——驾——临——”场中无论何等尊贵皆肃立。随见城墙箭楼折转处转出一顶朱红华盖,蔽下一人戴着一顶珠冠玉遮;遮下银眉苍鬓,面目五官实然平常,抓不出特点能让人赞出口;而身姿硕然,步履扎实,可见气力还算得充沛;伊一身玄色百灵服,是全国一人专属。其身后除了持伞的官仆,两位宝甲将军,还有一位拿着书板,时刻记录君王言行的太御监。几人拥着墨风世祎走上一座临时布下的御台,御台上仅有一张赤血宝座。待墨风世祎坐下,场下众王公贵族皆坐。
墨风世祎身旁宝将再声宣:“开——敬德门!押——罪人千羽狐,千羽言明!”
此声洪亮,即是大场角落亦可听得清晰分明。声落,宝座下敬德门轰动推开,两队挎刀军士护着千羽狐与千羽言明走出。此际,左席里,二人双亲皆微动,却碍于礼数不能动作,皆掩面动容。而见那军士护卫中,千羽狐与千羽言明无桎梏束缚,妆容整洁,走得昂首飒飒,比两下军士还有气势,全不像来受刑,反更像来受奖,随着军士一路至场中。另一旁,场边推来一座琉璃囚屋,将二人关入其中置于中央,背崇天门而直观箭楼前那危坐无颜的君王。
场中皆定,宝将请来君王,墨风世祎理袖起身,正色厉声道:“千羽狐!千羽言明!汝二人一主一臣,皆是王族之亲,贵子之血,然不学无用,败迹淄涅,多行辱没王族声誉之事,丑闻不堪,不知耻,反夺逃拒捕,杀人性命,无道无德,实愧对王亲位分,罪不容赦!今将汝二人处决,以正视听,教人为诫!念古法说理,决于大场,众卿送行,保存颜面,应可无怨矣。且例行送别,午时处刑。”言语落此,回归宝座,怒威睥睨,观察千羽众人动作。
未有人请,罪犯双亲已出席,望二人而去,扑在玻璃墙上,可见可语不可触,呜呼哀哀。狐与言明二人看似面无悲色,实则痛如剜心。
“爹,娘。”千羽狐唤道:“孩儿临来前已与言明结成兄弟,孩儿很是高兴。您以前曾说孩儿笑着出世,像只小猫狐,现在孩儿也该笑着走了,且算是有始有终了,你们该为孩儿高兴才是。今日过后,你们二老还要好好生活,若不想生育,便将千羽子女视作你们的子女抚育,切勿挂念孩儿。”
另一旁,言明也说着临行遗嘱:“爹娘,孩儿走后,好好教育小妹,她聪灵得很,好文善武,将来必定远胜于我。切勿将孩儿获罪一事告与小妹,此前我一直瞒她,只教说孩儿任了官,要去边疆前线当差,莫要使她牵连暗斗之中,等她再年长些,学成良品,若届时听闻孩儿丑事,再将实情相告不迟。”
“爹自然明白。”千羽齐山应道。
言明轻抚琉璃墙:“爹,娘,千万保重。”
此际,三江侯孙謇走近孙瑾夫人劝其顺变。
“外公。”狐言道:“王族斗争深险,日后有变,还请您莫参谋其中,保全家脉。”
孙謇苦笑道:“傻孩子,这侯爷爵位蒙千羽先辈所赐,岂可忘恩负义?况你娘,你大伯母皆我所出,不念财权也要念这份家亲。你为千羽所做之事我已听闻全情,果是我好外孙儿,你且安心去可,勿忧家族后事。”
右席中,龙戬身为狐曾外祖父理应上前送别,可见着两家父母悲恸,便算自己失了礼节,使两家再多聚上半刻,叹息人祸。
未久,箭楼上喊起一声:“午——时——到!”
悲哀呜呼唱鬼歌,铿锵叱咤催命声。
场边刀卫围住囚房,架刀将众人赶回座席。
“准备行刑!射手,就——位!”
令下,敬德门两位射手扛着造型独特的铳械,一步一步踏着整齐又清脆的步伐朝囚房走去。
“嗒!嗒!嗒……”
场中寂静,将射手脚步声凸显得更加响亮。每一步踏下,皆如计数犯人死亡时刻。囚房中,狐与言明二人紧牵彼此,挺姿昂首,透不出半点畏惧,言明凝视走来的射手,狐则怒视箭楼宝座上被他誓了死仇的帝王。场边上,闲杂人物上空浮着几架小器械,正将此处此际一切播送出去。射手走至囚房前,挺起铳械,换了步伐节奏,一左一右绕至囚房后,只听啪嗒两声脆响,便已然转好了身,架起了铳械,能量充盈,再响滴嘟一声,离死亡只剩一声令下。
“射手已就位!”
墨风世祎起身,一挥衣袖而令:“行刑!”
登时半空几声裂帛脆响,空上绽出道道裂纹,抢了所有人注意。原这禁城大场设有如御阵的空间护罩,此护罩是符印科技所成,不啻坚固非凡,且在护罩之中者皆无能唤出咒印,乃安保最佳手段。而此时护罩绽出裂纹,即将失效,场内无人不了,时势将变。
墨风世祎一变厉色,当即催令:“即刻行刑!”而空中旋出一个黑洞。
射手唯令是从,即刻射击,两支铳械瞬时皆激发一道青光,即出而至,射光击中狐与言明二人背部却瓦解成点点萤光。
是时,囚房上已站着三道人影,风吹衣舞。
“何人胆敢造次?!”
龙戬起身一句怒吼,足下湛蓝涌动,十五元素绕身旋飞,下一念宝甲在身,咒印换型,宝甲流光。
“我等无意撕斗。”囚房上三人皆着兜衣,盖着面目身躯,难辨身份,也难辨何人发声,再发声:“只是前来取回一个多月前遗失的东西。”
狐与言明不用观其相貌亦可猜出个确定来,只是本能顺着声抬头望去。猝然波动一震,围着囚房的刀卫尽皆被震开倒地,两位射手亦不可幸免,连同囚房内二人也遭波及,二人瞬时晕厥瘫倒。
“狐儿!”
“言明!”
两家夫妇霎时揪起了心,再看那房上三人,除了一位高挑者,其余两人已出紫光咒印以待,恶意彰然。
潭恍悟起身,怒指叱问道:“尔等莫不是在帕拜杀死狐儿那三人?!”
听此一问,已有多人记起。
“定是那三人!”千羽恭截然道。
墨风世祎身旁已然护卫林立,而令道:“即刻将此三人拿下,若千羽抓捕有功,可赦免千羽狐、千羽言明死罪!禁城御军速速护卫文臣家属与一律不能战者入敬德门避险!”
令出辄动,城墙上即刻下了半数军士,围护着十余人往敬德门先走,而应战将士咒印皆出,持刀握枪,架势以待,其中尚有护国公龙戬、太傅江琸铃、御司长颜保靖、三江侯孙謇。
“龙太公,江太傅,颜御司长,尔三人年事已高,不可念战,请速速入禁城来!”墨风世祎在城墙上喊道。而三位老臣却笑纳心意,执意相拼。
房上有一人出言话道:“莫要慌,我等拿了东西便走。”而囚房中,狐与言明身旁渐旋出一个黑洞。
“休想得逞!”
千羽蛟早着军甲,上下流光溢彩,与一众军将舞者一杆黑枪汹汹直冲房上,四面围攻。
潭见情紧声喊道:“蛟儿!不可鲁莽!”
枪头咫尺首脑,突来一震天喝哈声便将蛟与众军将冲飞,龙戬见状急施一道风墙接下众人来。敌凶,墨风泽珝热血上心头,换一身盔甲,拔剑要上,其父福琅登时起身将之按住:
“珝儿莫要逞能!速入禁城!”
泽珝不敢违抗,面着房上三人步步撤走。
而蛟与众军将虽被救落地,却吃那一声,耳鸣不绝,头昏脑胀,可见囚房中狐二人将被吸入黑洞,不得不强撑振作,忽而龙戬一手轻抚蛟,即刻疗愈伤痛。一旁众人亦睹囚房中急情,皆明务必阻断三人施法。顷刻,江、颜二老,孙謇,恭、潭、钦父子三人,世铭、福琅叔侄,八人同出咒印,舞起雷火龙蛇,从两面一喝而攻。房上三人即刻反应,一人抵右两人挡左,竟生生持住八人攻势。见状,龙戬与蛟联手压缩一枚气弹,猛然攻其正面,欲使两面雷火爆燃而伏敌。攻势欲成,其余军将架势欲扑上擒敌,乍然间,仿佛天地换色,雷火退散而气弹分解,一阵惊魂骇意冲击当场者意识,一切止于一瞬。场中,城上,无人能动,猝然,敬德门下,墨风泽珝口喷鲜血如泉,痛苦跪地,欲勉力支撑,可不过五脉计数便倒地无知觉。
“珝儿~”
福琅心切,可身体却死死僵住,一股无形而强悍骇人的迫意压得几欲使人透不过气来,只能从口缝中喊出人名。
“原来这禁城也不过如此。”
房上三人竟活动自如,囚房中再度旋出黑洞。
福琅奋力解脱,神情苦痛又愤然,口中吞吐道:“空界神识……尔等究竟是何人?!”
倏忽一闪,场中多出一人,只见那人娇绰一身赤色宝甲,头上九支玄色发簪织起一尾飘柔发辫,九簪后五叶紫金扇如出山新日,如神轮光晕,发下清眉秀目,桃颊朱唇,走近龙戬面前,抚身呼道:
“奶爷。”
龙戬勉强一笑,轻呼道:“好孙女,来得,是个时候。”
此女姓龙名瑶,字慧灵,其人天资穷极,骁勇善战,斗武至今未尝败绩,文才谋略亦为人称叹,皇帝御赐“神女”荣名,戴九五天冠,行不受官命,战不受将令,所受崇仰无数。
龙瑶返身一看那房上三人,一展怒颜,瞬时气魄嚣然,宝甲神光涌现,十五元素咒印飞绕双肩之外,一柄光剑握在手中,再一念,无故激荡起一股气浪席卷大场,场中众人随即解脱动作,个个身态疲惫,蛟更口中含血。
“神女!速取那三人性命!”墨风世祎被众护卫搀扶着,竭力喊道。
房上一人跃下房来,对房上二人说道:“二弟,你掩护三弟尽快把人带走,我来对付他们。”
话才说完,此人便忽觉一身沉重,即猜问道:“稀有血种?”话音未落,龙瑶手中光剑已刺穿此人身躯,鲜血渐染兜衣。然此人却是一笑,仿若无事,下一刻提手就要抓住龙瑶喉咙。拔剑一挥,龙瑶直将他连身带手斩作三块,血未溅身之际,一瞬现于房上那二人旁,身影才现即抽一剑,将那二人连头带帽一并斩落,下一瞬落脚他处,身不染半滴血,而房上喷涌血柱。然龙瑶眉头一蹙,惊觉有诈,怒动一念,那三人尸首皆化作烟尘,而房上隐现出一个正在收缩的黑洞。
“神女果真名不虚传,以后有缘再请赐教,东西我们拿走了,打扰各位,见谅。”黑洞收缩不见。
“是幻术!”龙戬惊觉道。
“我们刚才这么多人竟在一瞬间中了幻术。”孙謇叹道:“那当头的,绝非小可。”
钦急看囚房中,惊呼:“狐儿!”
众人这才发现囚房中空空,狐与言明已不见。
墨风世祎见状盛怒:“御司长颜保靖听令!务必查清那三个贼人来历,将死囚千羽狐、千羽言明追回!”
颜保靖即刻抱拳躬身应话:“遵命!”
由于大场中有播送,尚未过半个时辰,禁城劫囚之事便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时值蔻玉带乡金禾辰时初,陈潇昨夜晚归,此时初醒。他醒来,习惯性用腕灵查看时间,本自以为也是往常卯时几刻几分,不料一看时间已是辰时,坐起身一惊乍:“啊,给忘了,千羽狐。”他即刻翻查资讯,而眼前一条条文字,一幅幅画面都令他倍感意外:“劫走了……”先只是惊诧,渐而欣喜,“太好了,他应该还活着。”
(你就只关注千羽狐的安危?)身内人念意道。
“我就只是为了看千羽狐啊,其他人我又不认识。”陈潇说着就要将画面消去。
(等一下!)身内人喝住陈潇动作,念道:(一旁报道不是有写名字标注吗?这些可都是有名的人物,墨风千羽皇帝皇后,墨风族千羽族两位族长,其他人不是爵公大臣、王族子弟就是小有名气的军将。)
陈潇躺倒床上,不以为然:“那又怎样?我们在神圣天国也不一定就能见到什么大臣王子,何况他们在墨风千羽,就算我认识他们,他们又不认识我。”
(你可真是个蠢货!我们在天国,墨风千羽就是离我们最近的敌人,连敌人你都不了解,以后打谁去?特别是那些军将,知道名字就能多做了解,以后如果打仗了,说不定就有大用处。)
陈潇如今也学了冷笑讽语:“切,你聪明,你怎么不跑到墨风千羽把他们杀了?打仗。现在都是平静,哪来的打仗?就算以后有,那以后也不一定能遇上,遇上了再了解也不晚啊。”
(真是一点志气都没有废物!对空气自言自语都比对你说强。)
陈潇想起昨晚被身内人那一顿教训,最后落不着半点,本就心存报复,此刻听着这么被骂,气更不打一处来,于是又讥讽道:“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去虚界锻炼~”
(你!)
陈潇听着这一声可是感到十足愉悦,溢然于表,遂起身换上行衣,出房洗漱不再话下。而屋中只有屋外几声微弱鸟音,陈潇洗漱完唇干舌燥,翻出茶杯直在水中接上一杯饮用,味中似山草甘香,不禁多喝三四杯。他悠然坐在云榻上,身后阳光沐浴,怡然自乐,忽一想,这个时辰怎不见御城出房。他放下茶杯,去到房门处,扣了几声无人应,想要进门却未被授予权限,便想着干脆独自一人出去吃早餐,正免得又跟御城去吃面。想着正开心,门廊却出了声响,御城进屋了,一身靛蓝武服,水渍淋漓。
陈潇转见道:“原来你出去了啊。下雨怎么不打伞?”
御城见了陈潇,边往浴室走边说道:“什么下雨,这是汗。”一顿,再道,“你现在才起床?不过也好,等我清洗换衣,一起出去吃。”
陈潇噗一声做个吐血姿态,随后问道:“你去哪里流了这么一身汗?”
“嗯,卯时去跑山锻炼。”御城在里头回应:“本想叫你一起,可怎叫你都没反应,我就自己去了。”
陈潇却无印象:“你有叫我?”
“我还没叫你呢?我就差把你从床上掀起来。你睡得也太昏沉了。”
陈潇坐在云榻一哈欠:“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
“嗯,我有听到你回来的声,清早才想着叫你。”
少时,御城换另一色银纹武服出来。陈潇一看即出猜测:“该不会还要去虚界吧?不累吗?”
御城还是一贯冷淡,言说:“跑山时候一想,今日不去虚界,带你去武场试试。”
“去打架吗?”
御城对彼此再战整个胜负非全无兴趣,可想昨日虚界中那番灾难,即时一转口:“呃,去锻炼,身体是战斗的根本,只依靠咒印终会吃大亏。”
两人约定即去。而广阔星际中,一艘飞舰形如梭子,正往星外航行。
在舰内,千羽狐与千羽言明相继苏醒,昏昏见着熟悉的舱室,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狐爬坐起身,拉起言明。
“他们就这样把我们仍在地上,也是够省功夫。”言明揉着隐痛的胸腹道。
小狐看着舱门处,心念道:“还活着。”
忽不知何处声响:“是啊,你们还活着。”一话接了狐心思,“为了救你们两个,我等可是深入险境。”
“为何?”言明对着半空问:“为何不惜犯险也要救我二人?”
“师父救徒儿,这个理由你可满意?”
小狐一听此话,换了姿势,双膝跪地,正色道:“今日我千羽狐心悦臣服,正式拜三人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慢着。”狐还未拜下即被叫住:“如今拜师,我等要你一叩天,再叩地,三叩祖,四叩父,五叩母,六叩同袍,七叩后子,每叩皆表叩谢往事,抬首则断舍,每叩皆要发自真心,七叩首后起身再跪,再行拜师三叩首,如此以鉴诚心。”
狐坦言:“刑前我已对天誓约,旦脱生天,定教墨风不得安宁,这前七叩后三叩笃定诚心发志。”
言明一手拉狐,厉色急劝道:“你可想好了?这七叩皆教你不道不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狐漠然,神采坚毅:“不除墨风,千羽不宁,父母不安,同袍不业,后子不生,这七叩,叩得有理,绝无悔意。”
一言既出,狐伏身叩首,一叩,再叩,三叩,四叩……不多不少,正正七叩,个个叩得发响,叩得决然,眼中忍泪,肃然起身,抠衣再跪,一叩,再叩,三叩。
空音萦绕起:“即是礼成,从此始,你不再属墨风千羽,更非千羽王族子孙,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你只有三位师父与同门之友,今后凡有师命,不得不从,我等亦守师道,凡师有技,必倾囊相授,且你入门有愿,为师必助你遂愿。告诉为师,你可有姓名?”
狐领悟,当即叩拜:“徒儿无姓无名,烦请师父赐名!”
一旁言明见着狐所言所行,颜表苦痛,咬舌切唇。
“今后事多,你可将孤鸿作本名,而今你二度劫后得生,心生大愿,然成愿非易,道路坎坷,劫难如云,师望尔得生亦得胜,为师便赐你号名劫云生,此后可以此名掩护行事。”孤鸿拜伏谢师。
言明叹息道:“即你真心意横决,兄弟我,舍生相随。”转身跪地,“为保千羽除墨风,我千羽言明愿舍断往事,共负罪孽。”言出辄行,七叩个个皆响,起身抠衣,再跪,决志三叩,“师父在上,今后徒儿以师为尊,师有命,莫不从。”
“你倒是会使舵。”
言明仍伏身在地:“徒儿诚心挚意,星辰明鉴。”
“我等看得出,你确然诚心,敢断往事,然更多是不舍孤鸿一人飘泊。嗯……念在孤鸿已是你同门,且饶了你,今后切莫再使聪明。”
言明抬首道:“师父教诲,徒儿谨记。”
“你便将前时所用假名呈鹏作今后本名,至于号名……你的高义我等已在孤鸿脑海中得见,实教人钦佩,不妨就将义王之号赐予你,也算名至实归。孤鸿,你虽先入师门,然你与呈鹏结义在先,尊其为兄长,我等不使你负情,可愿拜呈鹏为师兄?”
孤鸿转跪呈鹏,欣然应道:“这是自然。”遂一拜呈鹏,“师兄。”然呈鹏尚不适应,赶忙扶起孤鸿。
“徒儿听着。今飞舰正往黑界去,此去有二因。一是你们领了新名,然终归是假名,需往黑界求人相助,将假名做实,以后行事方便;二是黑界正密谋组织一场大会议。关于会议,虽消息真真假假,而冰道之人已从中解析出部分实情。我等需设计在黑界扶植傀儡,利用傀儡参加密会,以获得更多情报,并在黑界秘密建立势力。此事本应由师父们去办,然而为使你二人得到锻炼,此事便交给你们,师父们会从旁辅助。”
“可黑界皆是强悍无匹的人物。”孤鸿仍跪着,对半空道:“我等怕是连末等贼寇都不能战胜,如何能成事?”
“去黑界尚有半月路程,我等三人会助你们练功。你们血种非常等,届时莫说是小小贼寇矮鬼,就连西龙措帕也不是你们敌手。”
“西龙措帕?”孤鸿未曾听此名。
呈鹏解道:“一个很强悍的种族,基本成年后都会被黑界各大军团争抢招收。”
“西龙措帕种族在黑界地位很高,受许多军团保护,别无故挑衅他们,你们基本就能在黑界活动。”
孤鸿应道:“徒儿明白,此事就请师父们放心交予我二人。”
“行了,别跪着了。到五号训练室找二师父帮你们练功。”
“遵命!”
二人此前娇养,此际跪了许久,双膝已跪得疼痛,搀扶着,颤颤巍巍才起身走出舱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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