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家

　　
“我已经到家了，先挂了!”
季萱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这里没有繁华的摩天大楼，只要两三层的小楼房，而这群小楼房中，一间破旧的小瓦房显得格格不入，那里就是季萱的家。
屋顶炊烟缭绕，季萱推开门，弟弟季凡此时正坐在灶台旁烧着火，看到季萱回来，季凡立即放下手中的稻草，扑了上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季凡比季萱小5岁，才上6年级，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却被迫承担起一个大人的担子。
季萱捡起稻草，放进炉灶，跟着伴着迎面而来的热气，长长的舒了口气，“你去看电视吧？”
季凡像获得大赦一样，一溜烟跑回房间，嘴里嘟哝着:“铁甲超人，我来了!”
季萱想着这小子一定又是迷上了哪部动画片，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季萱把饭菜弄上桌，看着单调的白菜，土豆，数不清的惆怅。
随着外面的灯光照进屋来，季萱想着应该是妈妈骑着电瓶车回来了，季萱赶忙出去帮着把车拖进家，电瓶车的的车身已经破旧不堪，零件也有点变形了。
季萱道:“妈，上学前不是让你换辆车吗，怎么还是这辆啊?”
妈妈回应道:“车只是旧了点，换换电池还能用就别浪费了。”
季萱本想再说什么，不过想到自己也算长大，肖斌都能打工了，而自己今年却什么也给不了家里，又有什么脸说呢。
吃晚饭时，季凡和往常一样，没吃几口就回房间看电视了，季萱看了看桌上的清一色的素菜，想想也是，让一个正值长身体的孩子，天天吃这些，换谁都不会有啥胃口。
季萱从背包里拿出临走前，肖斌塞在她包里的两袋牛肉干，走进季凡的房间，房间很小，不到8平米，房间里没有玩具，没有零食，只有几本教课书和一台破旧的二手电视。
“小弟，这个给你!”季萱把两袋牛肉干拿给季凡。
看到有吃的，季凡立即接过，撕开袋子，大口吃起来。
季萱看到，笑着说:“你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
季凡看了看季萱，把另一袋牛肉干递给季萱，很是懂事地说:“姐，一袋就够了，这袋给你!”
季萱摸了摸季凡的脸蛋，笑着说:“小笨蛋，姐在学校早吃过了!”
季萱回到饭桌，季母是满脸忧伤之色，季萱连忙拿过毛巾，“妈，你哭什么?”
“萱，是妈没用，对不起你们姐弟，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自从季萱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全靠母亲给别人照顾大棚支撑，一天下来，才50多块钱，除去一家三口的花销，一年下来，也就只剩姐弟俩的学费了，所以平时家里连吃顿肉，买点零食更是奢求。
母亲累死累活的样子，季萱仍是历历在目，连忙笑着说:“妈，你怎么又来了，跟着你，我哪里受苦了，你没看到我比去年又胖了吗。”
季母听到这话，看着眼前懂事的女儿，瞬时宽慰不小。
“萱，你在学校交男朋友没?”季母问道。
这个问题可难倒季萱了，出于自己的经历，季母不愿季萱再走自己的老路，亦为季凡将来结婚考虑，所以在上大学前，季母曾特别嘱咐季萱，谈恋爱，交男朋友要找个有钱的。当时季萱也是一口答应，如今季萱反而是旗鼓难下，肖斌的家庭条件，季萱是知道的，别谈有钱了，估计还不如自己家。
考虑到之后，肖斌肯定会打电话过来，季萱思索再三还是说道:“有了，妈。”
季母听到这话，追问:“那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季萱想着肖斌不是有家店吗，于是撒了个小谎:“开店的!”
季萱看到季母又要追问了，连忙转移话题:“妈，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再找个人吗?”
对于妈妈再婚，季萱是绝对支持的，这样即使自己不在妈妈身边，也能有人陪她聊聊天，解解闷，分担分担压力。
高中时，季萱就提出过，只是当时季母一口否定，还训斥了季萱，以后不可以再提这事。原本季萱也放弃了，只是从与肖斌恋爱以来，让她真正明白到，可以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今天季萱又大胆提出，这次妈季母没有生气，只是保持沉默，不管季萱怎么开口，季母依旧是装聋作哑。
过年前一天，季萱家收到了一份快递，季萱家已经很久没收过快递了，季萱看了看快递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季萱慢慢打开快递，里面竟然是三件羽绒服，季萱这才记起肖斌前几天说有惊喜给自己，敢情说的是这事。
的确，季萱家由于家庭的缘故，逢年过节，只要衣服不破，基本就不会换，之前季萱和肖斌提起过这件事，当时肖斌就记住了，考虑了季萱家还有两个人，所以临近过年，肖斌一下子从网上买了三件漂亮的羽绒服快递过来。
季母问是谁送的，季萱只说是同学，本想打个电话给肖斌确认一下，但肖斌那头却不知怎的，一直都联系不上。
过年本该是个开心的日子，对肖斌来说却不是，他把自己锁在小屋里，关闭手机，蜷缩在被窝里，试图隔绝所有的声音。他讨厌外面的鞭炮声，更讨厌外面的欢声笑语，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嘲讽自己。
肖斌怀里抱着姥姥的遗像，仍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明明上一秒，自己还和姥姥谈论着自己交了女朋友的事，下一秒姥姥就离自己而去。他很不甘心，明明自己今年也可以过的这么开心，为什么老天就是这么不愿放过自己，连自己最后的亲人都要带走。
5年前，肖斌的父母和姐姐因为车祸去世后，曾经幸福和睦的四口之家，只剩肖斌一人。父亲生前的工程没有完成，导致负债累累，肖斌家的房子被拿去抵债，那时所有的亲朋都抛弃了肖斌，而在这最绝望的时刻，是姥姥站了出来，把肖斌带回家，细心呵护肖斌长大。那时姥姥已经72岁了，本该是享福的年级，却起早贪黑地扎纸人，只为供肖斌上学。
去年，肖斌考上浦大，看见姥姥如此辛苦，本来肖斌只想出去找个工作，好好孝敬姥姥，并不想上什么大学，只是姥姥一再坚持，肖斌勉强答应下来，原本计划着再等四年，四年后让姥姥安静享福，没想到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过年前三天，姥姥终究还是离他而去。
肖斌不甘心，他嘴里不断诅咒着上天，手不断敲击着床板，血从他的手里留下，他觉得还不够，又是用力，仿佛不觉痛一般。
初二，肖斌收拾着行李，这次他收拾地格外仔细，因为他已经不打算再回来了，从姥姥入土的那一刻，他的家没了，这里也再没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故乡?这里还是他的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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