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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6 星期四

小说:高三日作者:崔贤良字数:7303更新时间 : 2020-03-22 23:28:52
  一
人只有极少机会能同时体验到人生的痛苦与欢乐,这本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同一人身上,但拉肚子偏偏就给人提供了一次这样的机会。
何小天再次得到了一次这样的机会,但却已有种离死不远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昨天晚上他第四次拉肚子的时候出现的,一直到今天早上他已拉了不下十五次,到后面几次拉出的已全是黄水,即便这样也都还意犹未尽。他很奇怪,昨天的晚饭他只吃了一个馒头,今早连餐厅都没敢去,身为一个正常人到底是怎么拉出这么多东西的?
他如烂泥一般的歪倒在桌面上,像是生吞下了二斤蒙汗药,脑袋晕乎乎的全身都已使不出力气,偏偏这时前方那浓烈的仿佛变质一样的头油气味又持续不断的钻入他的鼻孔。没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了。
谭雁回了教室,将带回的一摞模拟试题分传下去。从前各科课代表和老师发试卷时都会按每列的人数一张一张数出来从前往后传,但自进入高三下学期以后,就再没有几个人肯这样浪费时间了,只是将试卷随意的分成几摞直接就传,这样只在前几排不会有缺,后几排必然有多有少,到时只需要他们自己调配一下即可。
教室里还在乎自己有没有试卷的人已不剩多少,只需要照顾每排的前几个人即可,有时试卷的数量不够,老师也会让后几排的人自己复习。
“喂,我们这里没卷子!”张亚楠抽空吆喝了一声,几个女生也跟着叫了一声。
‍‭​‫‭‍‬‬‪‬⁠‌‪‭‏‫‮‭‭‌‎‎‬‭她带领附近的几个女生从早读就开始打闹说笑,吃过早饭后又一直欢腾到临近上课,全班人无不深受其扰,都恨不能跳出来堵住她的嘴,甚至一刀宰之除之而后快。
但不管怎样,没有人会和校长的侄女过不去的。
她们都不是会做题的人,甚至都不是看得懂题的人,但现在试卷不够,她们却都不满的吆喝起来。
谭雁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到后排转了一圈,将地上一摞没人要的试卷捡起来全部都交给她。张亚楠看也不看,拿过来塞进了自己桌洞,转头继续聊天。
课大约到一半,李育新姗姗来迟。他左手提着一个保温杯,右手从右屁股口袋里掏出一张试卷:“拿出上节课还没来得及讲的题。”
教室里一片翻找试卷的声音。
何小天已没了动静,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还是死了。
“这套题只有陈仁刚同学选择填空全对,郑天均同学错了一个。唉,强调过千百遍了,要强调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听?这道题说句实在话,人家班都是满分,只有咱们错四五道,先不说别的,只选择填空你就错成这个样子,大题你能做得多好?都是经常做的题,强调过千百遍的题——真是服了,每次都为这点事逼我发火,你们能不能让我高兴高兴?你就好好做一次,让我高兴高兴好不好?
你看第2题,第2题还有做错的,这简直是小菜一碟的题,强调过多少遍,我们又错!第5题,我为这个类型的题发过多少次火了?我可爱的同学们,这还都是些学习不错的同学——5分!5分没了!怎么办?怎么办!一点办法都没有!咱们说过,这样的题直接赋值就可以,从奇偶性、单调性,赋几个值画图看一看,结果很多同学又做错了。
第7题,第7题考察了最基础的知识,多简单?你看看多简单!结果我们这样的题都错,有一两个人做错那叫失误,但是那么多同学全都做错,全都失误了吗?选择题郑天均满分,陈仁刚满分,姚奉瑜也满分,别人全都做错四五道,说明什么?都是常规题,如果不是常规题,你做错了我也觉得情有可原,我不可能批评你,但是——唉,好好看着这道题,特别是不会做的,做错了的,一定竖起耳朵来,会做的,不听也可以。你在听课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要多想一想,为什么思路和老师不一样?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不要觉得简单,到时候一做就不会。做出来的同学也要听一听,虽然做出来了,但是步骤为什么这么麻烦?老师的方法简单在哪里?有同学的水平的确比老师要高,之前我常说12班的时候,陈航航就是这样,我讲课他从来不听,只要基础知识全都掌握,不听也不要紧。看着这个题——唉,一看题我就生气,能把这样的题都做错,多简单的一个线性规划题,比我们做过的线性规划的题要简单的多,到底是为什么做错?我实在是想不清楚。
第8题,不需要再讲了吧?第9题,这样的题得不到分实在是不应该,你还在怀疑什么?直接选A,毋庸置疑,比1+1=2还要简单的题,还要怎么讲?”

“注意点形象,教室里还有人呢。”张亚楠笑道:“你们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干?”
教室里除了张亚楠、李玲、张丽雪、刘培根以及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的何小天外,其余人都已跑操去了。张丽雪此时正坐在刘培根的身上,眼神迷离的摇动着身子,襟领几乎是散开的,一缕发丝因汗湿而紧紧地贴在颈后,白嫩的面颊透出一抹绯红,如若一朵沾满清晨水雾的梨花。
刘培根的两只手却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张亚楠的声音好似一根淬了火的锥子,吓得何小天的睡意立时无影无踪,他睁开眼,但头还是没有力气抬起,只见到张丽雪从他身前走过,一边走一边整理着头发和衣物,然后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出了教室。
张亚楠笑道:“你结婚的时候可要记得叫我啊。”
刘培根道:“叫你干什么?”
张亚楠道:“砸场子。”
刘培根道:“砸场子我叫你干嘛?”
张亚楠道:“我给你几十万你叫不叫我去?”
刘培根道:“过万我就让你去。”
张亚楠道:“我带着几个人去砸你的场子。”
刘培根低头一笑,觉得她不可理喻,也出了教室。
张亚楠脸色立刻一变,忿忿道:“男人都是贱货!张丽雪也是个**,为了一个男的放弃自己的未来去考单招,至于嘛。”
李玲道:“你现在看开了?”
张亚楠默然,忽然羞涩的一笑,骄傲道:“我只是这么一说,要是让我为了凌寒,我也可以。”

中午,餐厅。
何小天道:“咱们以后吃三块钱的菜吧?”
苏龙潜道:“为什么?”
何小天道:“我饭卡里的钱不够了,你以后也买三块的吧。”
苏龙潜道:“不用,我的钱还有挺多,到时再说吧。”
何小天道:“行。”
苏龙潜道:“我听说体检要把内裤也脱掉。”
何小天道:“真的假的?”
苏龙潜道:“我也不知道。”
何小天道:“应该不至于,以前我从没听说过。”
苏龙潜道:“等我读大一的时候,我有个同学估计连儿子都会说话了。”
何小天道:“他大你几岁?”
苏龙潜道:“一岁。”
何小天道:“你多大?”
苏龙潜道:“我十八,他十九。我们那里的小学只有一个班,我和他是六年的同学,那个女的比他还小一岁,现在人家的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何小天道:“牛逼。”
苏龙潜道:“还有一个男的,他是我心中永远的神。”
何小天道:“那个怎么了?”
苏龙潜道:“那个男的比我小一岁,初三就退学出来打工了。在咱们读高二——高一——不是高二就是高一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有孩子了。那个男的小我一岁,但那个女的还小他两岁,相当于初中就怀孕了。但是因为年龄不够,所以没有领证,只办了一个婚礼,已经住在一起了。不过那个女的家里挺有钱的,她爸是个开砖厂的。”
何小天道:“她爸没有打那个男的吗?”
苏龙潜道:“没有,人家不是结婚了嘛。”
何小天道:“我要是她爸,绝对会把那个男的打死。”
苏龙潜道:“我太佩服那个男的了,唉,我们这辈子是赶不上人家了。我妈就跟我说,千万别和他学,那么小就结婚,不止传出去名声不好,那么小生孩子对身体也不好。”
何小天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苏龙潜道:“十五。”
何小天道:“你回家的车费多少?”
苏龙潜道:“十五。”
何小天道:“体检费要交三十五你知不知道?”

午休铃响之后。
付泽坤忽然一声长叹,眼睛凝望着上铺的床板,感慨道:“时间太快了,转眼就要高考了。”
赵羽道:“我无所谓,大不了去专科。”
付泽坤道:“上次还有一百多天,现在还有七十多天,三十天没了,快吧?时间都去哪儿啦~~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
宋国涛转了个身趴在床上,轻声道:“小黄——小黄——”
黄子敬赶紧熄灭屏幕,小心的探头偷看一眼门玻璃。
没有老师。
“怎么了?”
宋国涛急切道:“手机给我用用。”
“等一会儿,一点再说。”
宋国涛点点头,翻了个身看着天花,口中喃喃不停,却没有声音,像是在计算什么。
没过几分钟,他又开始喊:“小黄——”
赵羽抬起头,恼火道:“闭嘴,到时间他就给你了。”
宋国涛于是又翻身躺下,一点刚过,他又压着嗓子喊起来:“一点到了小黄。”
黄子敬道:“这是张小磊的手机,你和他说过没有?”
宋国涛道:“没有啊。”
黄子敬道:“没说过你怎么能玩?”
宋国涛道:“你给我就行。”
黄子敬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宋国涛道:“我跟他说过了。”
黄子敬道:“什么时候说的?”
宋国涛道:“午休之前。”
黄子敬道:“他一会就来咱们宿舍,到时你再玩吧。”
宋国涛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命令道:“你给我就行!”
黄子敬道:“他要是来了之后看到手机在你手里,你让我怎么说?”
咚咚咚——
张小磊已在门外敲门。
黄子敬起身去开了门,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门缝将手机递了出去。
很少能有人拒绝将谎言拆穿时的快感,但黄子敬却忍住了。他当然知道宋国涛没和张小磊说手机的事,可他还是给宋国涛留足了面子。
宋国涛并不是个聪明人。
一个并不聪明的人在失意时唯一擅长的事就是生气。
宋国涛非常的生气,把后背像过肩摔一样重重的摔在床上,发出“砰”的一声,恨恨道:“不玩就不玩!妈了个逼!”
黄子敬笑道:“涛哥你在骂我啊?唉,骂就骂吧,别叫人打我就行。”

赵羽将窗子推开,温凉的风立时如山泉般涌进了教室。
舒爽,而且干净。
风如水一样,天底下最纯净的事物必然也是最容易脏的事物。
何小天道:“张亚楠有男朋友你知道吗?”
黄子敬道:“知道,叫凌寒。”
何小天道:“几班的?”
黄子敬道:“早退学了,现在在网吧做网管,就在我们常去的那个网吧。”
何小天道:“名字不错,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看上张亚楠?”
黄子敬道:“凌寒是为了她的钱,你以为他傻呢?那种女人给你你要吗?”
何小天道:“我当然不要,他却很难说,萝卜白菜——”
黄子敬道:“这是凌寒自己说的。”
何小天道:“哦。”
黄子敬喊道:“赵羽你能不能把窗户关上?你不知道是西南风马?熏死了。”
赵羽道:“我闻不到,我是上游。”
黄子敬道:“你这上游实在下流,你不知道中游有化工厂吗?”
赵羽道:“哈,我闻不到。”
黄子敬道:“你的小三李文华在下游的下游,你不担心吗?”
严松道:“何小天你身上好臭啊。”
郭伟伟道:“当然是被熏涛的啦,哈哈哈。”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话是专门说给宋国涛听的,宋国涛也一定知道,但他对此却毫无反应,就好像一句都没有听到。
这一直是他的特长之一。
然而在语文课上,当夏如花说到“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的时候,他竟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从前他被一群人挤兑到摔门走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被一群人打到满地血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但这个时候,就因为听到一句“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他竟然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他趴在桌子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身体一直不住的抽动着。
把一个人逼到这个地步,任何一个还有良心的人都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的。
人都会犯错。
何小天却已感到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不知道像宋国涛这样的人心中到底有没有过杀人的念头。
有些仁慈偏偏就来自于恐惧,对已知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但这时,他却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刘阳伟和赵羽的对话:
刘阳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是针对他而不是针对别人,你又不是没挤兑过他,只是轻点而已。
赵羽:请列举可恨之处。
刘阳伟:难道你没觉得他很气人,别人叫他他还装听不到。
赵羽:我觉得这是自卑吧,好不容易编点故事牛逼一下,还被咱们拆穿嘲讽,日复一日,要是我早成精神病了。
刘阳伟:为什么要自卑?家里穷?但这决不是我们自卑的理由,穷是上一代的问题,关你屁事?上一代穷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他只是因为具备了神和智障之间独特的思维方式,所以造就了现在的他。
刘阳伟道:“你觉得哪个观点正确?”
何小天道:“我觉得一个人除他之外的任何事物都只算是外部环境,这个人做出一种行为,就会得到外界相应的反应。他的性格早在以前的环境中就形成了,在换了一个环境之后,必定会得到不同的待遇。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未必是坏事。他想活下去,就不能不改变。”
丛林里除了鲜花,也满是荆棘,世界本就如此。
刘阳伟道:“他以前是什么环境?”
何小天道:“我怎么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宋国涛却突然回过了头。
何小天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双如野兽一般的眼睛。
一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的眼睛。无论是眼白还是眼眶,全部是红色,眼角还带着未擦干的泪痕。
在他的嘴角竟还带着一丝笑容。
短短一瞬间,何小天几乎吓傻了。
那种微笑可以出现在任何人脸上,却唯独不该出现在此时的宋国涛的脸上。
这何止是奇怪。
哭就是哭,笑就是笑,哭着笑是什么意思?
但却听他道:“咱们明天抽血体检,不能吃饭不能喝水。”
只有这一句。
何小天以为宋国涛会像电影中的变态杀人犯那样,遭受过难以忍受的折磨和屈辱之后,会轻松而平和的说:我要杀了你。
但却只有这一句。
他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该看那么多电影的。
何小天也跟着笑了:“真的假的?”
宋国涛点点头,道:“上午的时候我在外面听班主任说的,明天肯定不能吃饭喝水。”

傍晚,餐厅。
何小天道:“今天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宋国涛哭了。”
苏龙潜道:“为什么?”
何小天道:“被人挤兑的。”
苏龙潜道:“他只能在大学转型了,那里没人认识他,高中已经没人不认识他了。”
郑天均道:“还不如给他一棍子,让他失忆。”
何小天道:“不能失忆,失忆就不能接受之前的教训。”
董涛道:“一个已经被认定不太正常的人,哪怕他有天做了正常的事,也只会被认定更不正常。”
郑天均道:“至少可以忘掉一些很久之前就不想记得的事,说不定就不会是这个性格了。”
何小天道:“说实话我挺怕他的。”
苏龙潜道:“为什么?”
何小天道:“电视上演的变态杀人犯几乎都是他这样的经历。”
苏龙潜道:“我家里养了条狗,喂饱了饭之后它还是跑出去找屎吃,为什么?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会变的。”

郭伟伟道:“看到刚才涛哥撞开桌子走了吧?”
何小天刚进教室的时候宋国涛也已到门口,与他擦肩而过。他只在门外听见教室内有一声捶打桌子的声音和一群人哄笑的声音,进门后再见到的就只是宋国涛那张已气的发青的脸。
后几排的人还没有停下他们的哄笑,纷纷效仿着宋国涛用屁股撞开自己的桌子,教室里响起一片混乱的砰砰声。
何小天道:“怎么了?”
郭伟伟道:“今天中午午休之前我在你们宿舍玩手机你知道吧——你不知道,你当时还没回去。我玩手机的时候宋国涛过去说‘给我玩玩。’我说‘这不是我的,这是张小磊的,你去问他。’他没去,就站在我旁边。我说‘你站在这里也没用,这又不是我的。’他就出去了,接着又回来说张小磊同意了。我当时还没用完,我说‘等会儿。’然后王力军来了,着急用手机,我就把手机给了他,然后我就走了。今天晚上黄子敬问张小磊‘涛哥有没有跟你借手机?’张小磊说‘没有。’我说‘涛哥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涛哥说‘张小磊你真行。’他没理我,我很恼火啊,我说‘涛哥你为什么要骗我?’结果他不说话了。我们这一群人就都开始埋汰他,他一下子站起来,‘咚’的捶了桌子一拳,站起来说‘你们这些贱货!’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没招他没惹他就又骗我又骂我?我说‘你再给我这死样!’他说‘我就这死样你能怎么样?’然后他就去厕所了。我能怎样?我当然不能怎样。我就跟着他也去厕所了,走到咱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站在厕所门口,我就回过头说‘过来!’他嘀咕了一句,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不过他没过来,还是站在那里,我就说‘你要是不过来我就回去揍你。’呵呵,当时我可是很严肃的,结果他还是没过来,回头就进了厕所。当时我很生气啊,回到教室我们就又开始埋汰他‘涛哥回来啦’‘涛哥手疼不疼?’‘涛哥损坏公物要赔钱啊。’后几排的男生都在笑话他,他又站起来‘咚’的捶了一下桌子,喊了一声‘有意思嘛!’结果姚奉瑜也跟着喊了一声‘有意思嘛!’结果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有意思嘛!’全班的人都开始笑,他就站起来捶了一下桌子,又用屁股把桌子撞开,走到讲台上的时候又‘咣’的捶了一下桌子,很大一声,出去了。”
何小天道:“不会跳楼吧?”
郭伟伟道:“不会。”
黄子敬道:“你觉得如果要跳楼的话他会从几楼跳?”
何小天道:“五楼吧,一个自卑的人,跳楼当然要选最高层的。”
黄子敬道:“我猜是二楼。”
何小天道:“为什么?”
黄子敬道:“二楼死不了人,但能把人唬住。”
何小天道:“这样只会让人拿跳楼来笑话他。”
严松道:“你们猜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猜他不会回来了。”
郭伟伟道:“我猜他第三节英语课再回来。”
王文强道:“今晚他不会回来了,他找班主任请假回宿舍了。”

晚自习第四节。
朱德福道:“关于明天的验血,我强调一点,起床后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
王娜道:“睡觉之前可以吃吗?”
朱德福道:“可以,但是按理来说,晚上12点之后就不允许再吃东西了。如果抽血之前吃了食物,食物里面有些物质就会渗入血液,容易导致不合格,不合格就需要再抽一次确认一下。
再一个,体检之前用不着洗澡,别感冒了,这不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就只是走个程序。凡是程序,都不实用,但却非有不可。6:00一班开始体检,很快就轮到咱们班。
再一个,关于午休。一部分同学午休时间太短,或者根本没有午休,1点多就来了。12:40上床,20分钟能睡得着觉?以后每个人必须保证午休半小时,不是躺半小时,是要睡半小时。”
黄子敬问何小天:“如果你被查出艾滋病怎么办?”
何小天道:“那我就退学回家。”
黄子敬道:“回家干什么?”
何小天道:“如果染上艾滋病,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不如享受享受生活。而且有艾滋病的话,在学校也很难混下去。你呢?”
黄子敬道:“我要做鸭子。”
何小天道:“果然有出息。”他回头问郭伟伟:“假如明天检查出你有艾滋病,你会怎么办?”
郭伟伟道:“爆你菊花,传染给你。”
何小天道:“说起来我这几天拉肚子,挺严重的。”
郭伟伟道:“你还是回去吧。”
何小天转回身,道:“如果检查出我的胃有病,我就退学。我本来身体挺好的,但是这几年越来越差,我只能把它归结于是学校造成的。”
黄子敬道:“你肯定告不赢他们。”
何小天道:“我没说要告他们,我只是说我的身体坏了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够守规矩的了。这么守规矩还落得这么个下场,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受罪。而且真打官司,我都不知道是该告高中还是初中,还是别的什么。”
宋国涛请假之后就回了宿舍,一觉睡到晚上十点。等人都回来的时候,他又活蹦乱跳的与人说话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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