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似明忽暗自有缘由
<p>她妈未等她言毕便道：”朝云这孩子绝非等闲视之辈，倒是平时小觑了她，可恨那崔姨娘很不识好歹，又勾连起一些旁的事情，倒叫人没心肠替她说话。如今你姨妈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先让孙胜家的看着崔姨娘，把手里的文书借据拿出来销毁了，再与事主重写另写了文书，只说是亲眷邻里从旁帮衬，并不收利钱，又限她十日内将典押出的器物古玩赎回。这几日不许她出房门，就是紫云也先搬到你姨妈西跨院住了，余者只等你姨丈回来再做打算”。</p>
<p>“那岫云的事呢？”</p>
<p>她妈妈冷笑：“这便是朝云机巧之处，她只一味揽了是她的意思，本为着一准给丫鬟们的，如今快清明了，已经放出去了。”</p>
<p>“难为她动作倒快。“</p>
<p>兰兮正在想这事情的原委，她妈又道：“别人家的事且放在一边，倒是咱们家现有件喜事呢。”说完只看着兰兮笑。</p>
<p>主仆二人自朝倚云轩方向走着，碧桃道：“如今太太那边怕是已经知道了，姑娘还要等到明天再去回吗？”</p>
<p>朝云也不接她的话，只道：“你说太太是怨我多此一举呢，还是觉的我深明大义。”</p>
<p>“依奴婢看，兰兮姑娘定会将姑娘的苦衷和对太太的关切回的一字不拉的。”</p>
<p>朝云想想笑道：“你明替我去趟桂香小筑，把上次诚懿郡主给的点漆螺的盘子给兰兮送去，我常见她格子上摆着雕漆的盒子，想来是喜欢这个。”</p>
<p>碧桃应了又道：“姑娘今送这家银子，明又送那家东西，只怕没两日，我们便要家徒四壁了，”说着笑出声来。</p>
<p>“你这蹄子，也说这小家子气的话，到白辜负我在你身上使得心。”</p>
<p>“我不过见姑娘今心思绷的紧，白说一句逗姑娘笑罢了，姑娘的心事我怎会不知道，只盼这次能扳倒崔姨娘，也让她知道害人终有报应。”</p>
<p>朝云四下里看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以后放在心里就是可不许再提。能不能搬倒她，关键还要看莱阳王府的动静”。</p>
<p>“是，姑娘的信掌灯前就已送到郡主手里了，想来绝不会有差池。”</p>
<p>半晌碧桃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朝云疑惑看她，她便道：“姑娘刚才可看见彩鸯拿那花胜的神情了么，又让我想起前几年咱们一块住时，为了一瓶梳头油闹得笑话，那些年她们可没少打咱们的秋丰，按理说也是见过些世面的。”</p>
<p>“岫云如此行事作风，焉知不是她平日挑唆的，不过也好，她们既爱钱，投其所好就是。”</p>
<p>说话间已到倚云轩，众人忙接了进去服侍朝云歇下了。</p>
<p>兰兮回到自己屋里，早有玲珑撺掇着众人跪了一地，都给她姑娘道喜。</p>
<p>兰兮只淡淡道：“同是女儿家，都有这一遭，喜不喜的如今谁知道呢。”</p>
<p>枕玉听见这样说忙道：“你们这群猴，惯会讨巧卖乖，这才哪到哪啊，就急着道喜，等姑娘正经出阁时，才有你们道的呢。”</p>
<p>又吩咐厨下每人备了一份羹果与他们道乏，也是同喜的意思。</p>
<p>背地里劝她姑娘：“无论姑娘心里怎样，也该脸上高兴些，一则叫咱们太太欢喜，二则这头婚事这府里是出了力的，若姑娘只这么着，传出去倒叫人疑心。”</p>
<p>兰兮笑道：“你也太多事了，我一个姑娘家，听得这等事，原该不喜不嗔，才叫知法度守礼仪，只怕是你多心，才有此一说。”</p>
<p>枕玉见她姑娘脸色和缓也笑道：“可不是姑娘说的，原是我放不下，所以才以为姑娘也放不下，真真我是个多事的呢。”</p>
<p>“一切皆有运数，个人如何参的透，又怎能转圜，只是不知道那一日的故事又是为着什么。”</p>
<p>又叫枕玉取了那帕子，细细看着：“你看这竹节竹叶的绣工，原不是寻常人的针线，看他年纪也在十七八岁，或早有妻室也未可知。”</p>
<p>这话虽是说给枕玉却似是自己开解，枕玉也不答她。只道：“姑娘听咱们太太说那边的事，可听出什么没有？”</p>
<p>兰兮不答只探寻的看枕玉。</p>
<p>“若果如咱们太太揣测的，那他们大姑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p>
<p>“她那样的身世，襁褓中亲娘就去了，从然老爷太太疼她，总也有不周全的时候，到是岫云的话，自己要为自己打算些，即便有什么过激之举也不算什么，况妈妈也只是猜测而已。”</p>
<p>“姑娘说的是，奴婢早年间陪姑娘来这府里小住，大姑娘是怎样待姑娘我也是亲见的，那时只说大姑娘最宽和仁善，现如今看来，只怕也是颇有主意和心机呢。”</p>
<p>“无论怎样，我只念她待我的这份心，所以才叫玲珑前面去，也是担心她太太责备的意思。”话到此，用眼瞟地下的丫头，“玲珑呢，怎么不见她？”</p>
<p>玲珑应声进来笑道：可是人说的不打闲，不打懒，偏打那个不长眼，我才不长眼腿走的远了点，姑娘就算准准的，这会子使我。</p>
<p>兰兮笑：“哪里就使你呢，只是问问你就一车闲话，你前晌去二姑娘处怎么说？”</p>
<p>“二姑娘在那边太太房里，她屋里丫头到把那描好的样子给了我，我的神仙祖**，她们到真是打量白给的馍可着劲儿的吃，我只当绣个鞋面，帕子，最多也不过个汗巾，谁知给了这么大个素锦”，玲珑边说边比划，“大约两尺见方的样子，说是要绣个挂屏，又是蝶栖牡丹，当真将姑娘当绣房里的了，没的叫人不待见。”</p>
<p>“罢了，即答应了人家，少不得要费费心就是了。”</p>
<p>“姑娘且别急，还有话呢，我听她们那边私下里抱怨，说那边太太偏心，说门限撂在炕头上，没有个里外亲疏，自己家现放着三个未放定的姑娘到替别人家做媒，更有要不得的还说，到底不是太太自己养的，并无血缘所以不在心上。”</p>
<p>玲珑还要再说枕玉忙打断道：“可是我说你，这样话也在姑娘跟前说，可是又想让姑娘不自在吗，别人的嘴管不住也罢了，好歹管好自己的。”</p>
<p>“姐姐，你这是什么话，我虽说自小在这府里，但自打太太叫我侍候姑娘，我就把自己当姑娘的人了，做奴婢的主子面前就该知无不言，难不成我帮那起子小人瞒着姑娘不成。”</p>
<p>“这话说的很是。”兰兮拦了枕玉得话。</p>
<p>玲珑又道：“就连今儿崔姨娘的事，也有好多闲话呢。”</p>
<p>“什么闲话？其实是崔姨娘自己嚷嚷的，说什么过河拆桥，又是旧事翻来从头说，不好大家一起不好，没有个黑锅只背在背时倒运的身上的。”</p>
<p>兰兮心里一凛道：“这话好没来由，怕是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呢，罢了，咱们也不必议论别人家的事，你且将前儿南边带来的那一坛枇杷醉用那个白瓷细腰的扁葫芦瓶盛出来，送过倚云轩去，就说我后晌也过去呢。”</p>
<p>“姑娘缓缓再送吧，才太太差我前院送东西，正听见说大姑娘被莱阳王府老太妃接去了，说是宝相寺上香去了。到也不必等她回来，左右她房里丫头在，收好就是了，我到真真羡慕大姐姐常能有机会出去逛逛呢。”</p>
<p>玲珑应声要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嬉笑道：“姑娘记得前几日咱们议论听松楼的事吗，如今可知道缘故了，”玲珑故作神秘伏在兰兮耳边道：“老爷这次回来可不是一个人，听说还带着个姨娘，已有身孕了，这下可有的热闹了！”</p>
<p>兰兮虽心内称奇，嘴里道：“什么热闹不热闹的，偏你是个顺风耳，这些没相干的事听听也就罢了，切不要外边张扬，这里人多嘴杂，叫人曲了意思就不好了。”玲珑答应去了。</p>
<p>一边枕玉道：“姑娘才听玲珑这话，可不是跟咱们太太没说出来的一样吗？只怕是没有无因之果，咱们姨太太在这府里也实在不易，如今为了这门亲事，联带姑娘也受了闲话。”</p>
<p>“这样的人家，有些个闲言碎语也是平常，只不去理会，时间久了，也就罢了，我凡事但求心安，其奈我何？”</p>
<p>“姑娘能这么想是最好了，即便心里烦恼了，也好说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p>
<p>二人正说着话，不想楚姨妈扶着丫鬟进来，兰兮见他妈妈穿着松花绿的百褶裙，石青八团的袄，又是绛紫色金线滚边的比甲，头上扎着银丝狄髻，斜插了两只银鎏金的菊花纹缀珠钗，忙笑道：“妈妈又要出去吗？”</p>
<p>“正是，上午回来时，你姨妈嘱咐让后晌过去帮着打理些罗唣家务事。”</p>
<p>“想是为着姨丈不日就要回来，多少事要张罗呢，听说姨丈这次回来并不是一个人，如今又要添一位新姨娘了.”</p>
<p>她妈妈看了她一眼，徐徐道：“你消息倒快，不是我鸹躁，这些个话听见也该当没听见才是.”</p>
<p>兰兮挽住她妈的手臂，一味向怀里扭：“妈说的是，我也就跟妈跟前说说罢了，旁人面前再不说一个字的。”</p>
<p>她妈也笑：“你看看，绕是我成日家说你，好歹大姑娘了，眼见亲事也定下了，还是这般，可怎么处？”</p>
<p>兰兮听提她亲事，便端坐了，垂首无话。这时候又不说话了。</p>
<p>“我过来是有话和你商量，你即知道你姨丈不是一个人回来，必然也知道这府里也快要添丁进口了，若是个女孩也罢了，若得个男孩那就是天大喜事，如今我琢磨着总该备下份随礼才是正事，只是咱们家的光景你也知道，到是你父亲在时钱帛上虽没什么积存，偏在古玩字画上用了许多心思财物，你闲时看看账册，或有应时可用的拣出几样来，或不可用，好歹典当了换些银钱我们再去置办。”</p>
<p>兰兮答应着，她妈妈又叹道：“其实料理家事的营生早该让你跟着历练了，只是你姐弟二人身子孱弱，总是我一时不忍，才耽搁至今，如今你也说了人家，很该赶紧上手一试，这府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没有个三拳两脚，你姨妈怕是早被辖制住了。”</p>
<p>兰兮点头称是，想起什么，“妈说起备礼，还有一件想是妈忘了，这新姨娘进府，妈是不是也该备份见面礼呢。”</p>
<p>“你不说我到忘了，不过此事也不麻烦，闲时妆奁里捡捡就是，左不过一个姨娘，不拘什么，就是个意思罢了。”</p>
<p>母女二人无话，兰兮送他妈妈出去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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