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遇不平公子出招
<p>且说这一日正是士甘**做寿的正日子，士甘一早派了个小厮来客栈接引季由。待得季由一行人出来，也不骑马坐车，只沿着这条青石阶一路西行，待路过昨日吃饭的酒楼，便听得前方一片喧闹，季由举目望去，却是一群人围着一个妙龄女子和一老者在争辩。</p>
<p>季由于是便在街对面的茶棚坐定，那灶上的婆子见季由人品不俗，忙赶着沏了好茶，又见季由只把眼望着争吵中的女子心下会意，便殷勤道： “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士，如今这勉城县内实在是不太平，你瞧这一早就这样吵吵闹闹”。</p>
<p>季由听她这样说便问道：“可知道是为着什么事”？</p>
<p>“公子看那小姑娘模样多么周正，原是这里盐政大人楚老爷家的丫鬟，这楚老爷因为苛征盐税坏了事，听说被府道拿了，既是被官府拿了，不使银子怎么成，这不是，一大早就奉了她主母的命拿着一包的物什来这当铺里换银子，想来那朝奉接机压价，所以争吵”。</p>
<p>“原来这姑娘是盐政老爷家的使女，怪道我看着不俗”。</p>
<p>那婆子笑道：“这姑娘也算有几分颜色，但若要跟盐政老爷家的小姐比起来却是天上地下，听说这位小姐神妃仙子一般，这勉城县里那些个年轻公子，又有些浪人痴汉长聚在盐政老爷家住的街上，指望着凑个机缘能望上一眼。为这个，原城关外开茶铺的刘婆子竟盘下了那条街上的一个铺面，专为这些浪荡公子们有个候着地方，这几个月的光景竞赚了不少银子”。</p>
<p>说话中见青儿领着那个杏衣女子已经走到季由身边。青儿开口对那姑娘说：“这位是京里来的贵人，什么没见过，你只把你主家的东西让公子给掌掌眼，如果东西不错，再跟那老仓头理论”。</p>
<p>那姑娘闻言对着季由福了一福，脆生生道：“公子既是京城来的，想必见多识广，您老倒是给瞧瞧，我这东西真不真”？</p>
<p>说这打开包袱，季由看时，别的到还罢了，但见一个赤金镶八宝，錾着细密繁复的珠纹的金栉，便拿在手里细看，遂又问道： “你主家怎么说”？</p>
<p>“我家夫人说这些个东西若就质论价，少说也得五百两，可如今家中急用，只要三百也使得。谁知到了这咸通当，那朝奉先说五十两，后又说最多八十两再不能加了，”。</p>
<p>季由拿着那金至思忖片刻说，“罢了，既然遇到这事，我也结个善缘，少不得我去这当铺说道说道”。又与那小厮青儿耳语一番，便自往咸通当铺去了。</p>
<p>这咸通当一溜面阔三间的临街板房，门两边左右各一个大大的当字，进得门来左手一座倒厦是帐房，右手八张圈椅，都搭着半新不旧的绿色素缎搭子，是有头面的客人喝茶休息的地方。</p>
<p>季由进的门来，正有三两个伙计围坐着嗑瓜子，到底是这一方有名的当铺，看见季由面貌清俊，仪表不俗，便有伙计赶上前来让季由右手椅子上坐了，又吩咐上茶。</p>
<p>“听说着咸通当是本地最大的当铺，我有件东西，叫你们大朝奉过过眼，也好换点银钱”。那伙计见季由这般做派，急忙让重新上了茶水，又对季由道：“公子什么宝贝，只管拿出来在下看看”。</p>
<p>季由睃了一眼那伙计，慢慢从腕子上退下一串珠串，随手撂在桌上道： “那就请阁下好好看看”。</p>
<p>伙计于是凑近观看，但见那手串的珠子颗颗饱满如算盘珠子大小，金黄的颜色中又夹杂着丝丝细纹，到像是一束束细碎的太阳光芒。那伙计细细看了半晌，诺诺道，到像是烟琉璃，只是又不该如此通透，神色间颇为迷惑。又让其他人瞧，都说不准到底什么物件。于是有人请出了才刚和那姑娘口角的老者，那人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半晌，又放到案几上，问道： “公子想要多少银子？”</p>
<p>“四百两”</p>
<p>“只怕小号做不了公子这单生意”</p>
<p>季由拿起珠串，挑在手指上转了两轮复又握在手里，也不看那人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着串珠子不值这个价钱”？</p>
<p>“恕老朽眼拙，小号从不收这样的货色”，言辞间颇有鄙夷之色，</p>
<p>季由扯了扯嘴角，望着那人，眼底里一片凉凉的笑意：</p>
<p>“你是说我的东西不真，敢问阁下就没有走眼的时候吗”？</p>
<p>那人不耐烦道：</p>
<p>“老朽干这行三五十年了，从未走眼过，看公子衣冠不俗，我才给你仔细看看。换旁人拿来只怕早就撵出点去了”。</p>
<p>季由道”如今这天下当铺虽多，不过最有名的却是裕通当，听说这裕同当的伙计各个眼明心亮，从未有过差池，不知这勉城县可有裕同当的分号？”。</p>
<p>那人面露得意之色道：“小号便是裕同当的分号，当年咱们东主建“裕恒咸亨”当号，为的是上至京师下到州县府郡全都有咱们的当铺，也是方便朝野各色人等的意思”。</p>
<p>“既是裕同当的分号，自然不会走眼，大朝奉在仔细看看这手串母珠里的内刻是什么”？</p>
<p>那人听见这般说，复又拿起手串观看，又着人取了放大镜一点点细看。这一看不要紧，竟惊出一身冷汗，这母珠内竟有“裕通”二字。</p>
<p>原来这裕通当总号虽也收当兑银子，却还有另一项主业，那就是给京城里边的国戚皇亲达官显贵们采买奇珍异宝，古物文玩，因他家信誉好，凡他家经手的的物件没有不真的，以致京城里的显贵要人无不以有他家的珠玉为荣，这裕通当也为区别旁家，也为彰显名头，凡他家出手的物件总刻有“裕通”两个字。</p>
<p>所以那朝奉见了这二字竟慌的无言以对，忙不迭的附身长揖： “小老儿有眼无珠，学艺不精，还望这位爷海涵，**即认得我们东主，好歹请爷周全了本号的脸面，这串珠子就照爷说的价钱具票支银就是”。</p>
<p>正在此时，青儿领着盐政老爷家的侍女进来，看见季由急忙道：“原来公子在这里，我们老爷正四处寻公子呢”。</p>
<p>士甘原是这勉成县的豪门大户，素日里又与京城里的官宦亲贵有些来往，众人见士甘的小厮来寻眼前这位公子，想必此人绝非等闲之辈。</p>
<p>众人刚想央这青儿给说句话，怎料青儿道：“这姑娘包袱里有些珍玩，原本是要拿来这当铺里当的，我们老爷叫请公子给看看，说公子在京城的金石古玩行里是出了名的行家，还请公子给过过眼”，说罢取过那姑娘的包袱，撂在案几上打开。</p>
<p>季由作势望包袱里细看，又拿出那把金栉问那朝奉，“大朝奉见多识广，你以为这把蓖梳如何”？</p>
<p>这朝奉也是江湖里行走有年数的，眉高眼低如何看不出来，既知季由是行家，又见他专门挑了这件东西让自己看，想来这东西是不差的，只是年代上却断不准，想着季由才刚的举动是个顺毛驴的性子，于是便据实说：</p>
<p>“这蓖梳赤金打造，錾刻精美，原是不可多得，只是年代上小老儿看不清楚，还请公子指教”。</p>
<p>季由见他如是说，便缓声答道：</p>
<p>“此物上溯可到唐朝，唐“天宝鉴阅”里有此栉的画图，饰有云纹珠纹，左右飞天仕女圆润丰腴，按规制应当是上用之物，不可多得”。一干伙计和这朝奉听了季由的话皆自张口结舌心中惊叹。</p>
<p>季由又问那姑娘，“既是要典押，要多少银子”？</p>
<p>“如今家里急用，五百银子就使得”，</p>
<p>季由自语道：“可惜我在客中，身边没有这些银子，少不得你要问问这裕通当的掌柜了”</p>
<p>青儿赶着说：“既是我们爷让公子掌眼，若说这般好的东西，我们爷必定是要的，不如.....”</p>
<p>青儿话未说完，朝奉便抢言道： “陈老爷与小号也颇有渊源，若陈老爷也喜欢这个，不妨过后再来小号商议”。</p>
<p>季由对那姑娘道：“既然如此，姑娘以为如何”？</p>
<p>“大朝奉这会五百两也收了，才刚……”，姑娘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被朝奉打断了</p>
<p>“姑娘主家既然急等用银子，就赶紧随伙计据票提银吧，免得出来这么久，你家主母着急”。</p>
<p>一柱香的功夫，季由三人打从咸通当出来，那小姑娘便当街深深一福，道：“初柳代家主母和小姐谢谢公子今日的援手”。</p>
<p>季由差了人将初柳送走，转身看见青儿还在往初柳去的路上张望，便打趣道：“瞧你那猴样，恨不得眼珠子跟了去，今日你老爷府上不得闲，明日我和你老爷说放你几个时辰假，去会会初柳姑娘”。</p>
<p>青儿红了脸道：“公子意思虽好，只是她明日也不得闲，听说为着她家老爷的事，她夫人竟病了，小姐明日要去妙善庵里上香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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