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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康岱枫险途遇贵人,金震山朽室贮莺花

小说:枫叶鉴作者:满盆波字数:16429更新时间 : 2021-04-16 09:41:00
却说康岱枫一行人押着几辆车一路往关外行进,路上所受的风尘之苦自不必说,有日快到了目的地,康岱枫见天色阴沉,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便与众人投了一家客栈,进得客栈看见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年约50的老汉,想是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一把半旧不新的雨伞。康岱枫带着众人把东西搬到房间里,然后下去吃饭,有人谏劝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在房里吃好了。”康岱枫道:“我们就在下面吃,也好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人。”

        下面人挺多,小二引着他们坐下,不一会酒菜上齐,众人开吃,正吃着,只见有几个人带着几分酒意向隔座走来,隔座坐着两个姑娘,一人笑道:“爷几个喝酒不尽兴,你们过来陪我们喝,助助酒兴,让我们喝高兴了大爷我有赏。”其中一个姑娘道:“喝醉了不去一边挺尸,却来这里撒野,我来帮你醒醒酒。”刚说完,手中的杯子就顺势朝他脸上泼去,那人躲不及被泼了一脸的茶水,顿时酒醒了一半,用手一抹,怒道:“把她们给我抓了,带到我房里。”

        另一个姑娘焦急地道:“小姐,你快亮明你的身份,不要和她们打起来了。”那小姐道:“急什么,你站到一边去。”康岱枫见她毫无怯意,与那些醉汉对打,先还能接住几招,待那个被泼了茶水的人和她打时,她渐渐不敌,正想暗中施以援手,又见她叫道:“且慢。”康岱枫以为她要求饶,听她继续说道:“我看你会点功夫,想必认得这个东西吧。”说着掏出一块牌子,上面鎏金一个“文”字,那人立刻慌了神,道:“原来是大小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小人这次。”小姐道:“如果让我再看到你们无故欺压别人,我决不轻饶。”那人慌得点头称是,那丫鬟上前道:“我家小姐饶了你们,还不快走,等着小姐处罚吗?”那些人马上离开了客栈。

        康岱枫心想那小姐有些来头,心里正在盘算着,忽听到那边有一老汉慌得四处找东西,一边找一边喊“我的雨伞,谁拿了我的雨伞。”各处找都没找到,急的老汉跌足叹息,那丫鬟走过去道:“老伯,雨伞丢了也不值什么,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你的二两银子,你再去买一把新的吧。”老汉道:“姑娘有所不知,那雨伞是我妻子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了,我妻子客死异乡,现在我准备回家谁知又把雨伞丢了,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见了,我对不住她啊。”

        小姐听了心下惨然,走过去道:“老伯还没吃饭吧?”一旁的小二道:“说起来也真是可怜,这位客官晚上就吃了两个馒头,住得还是楼下的杂物房。”小姐便让小二上了几个菜,老汉道:“我吃不下,我要找我的雨伞。”小姐道:“那把伞想必是有人见下雨就拿去急用了,只怕是找不到了,老伯还是看开些吧。”

        众人吃完饭便上去了,康岱枫交代夜间警醒些便各自歇下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下楼来听到边角的房子里传来声声长吁短叹声,康岱枫听出是那老汉的声音,就走了进去,老汉听到声音,惊道:“是谁?”康岱枫道:“老伯莫怕,我也是投宿的,晚上听说了老伯的遭遇,我很是同情。”老汉道:“你有心了。”康岱枫道:“不知老伯可会修理雨伞?”老汉道:“小兄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康岱枫道:“我见老伯的雨伞破旧,如果老伯在这附近修伞,对外说以旧换新,说不定偷伞的小贼会自己送回来。”老汉连说会,又道:“多谢小兄弟的妙计。”

        第二天一大早康岱枫与众人计议,商量了一回,看到昨晚姓文的姑娘下楼后方慢腾腾地将东西搬上车,却有一个人不小心撞过来,康岱枫大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撞坏了我的货你赔得起吗?”那人心中不忿又不敢和康岱枫等人起冲突,只小声嘀咕了两句,偏又让康岱枫看见,康岱枫道:“你这厮讨打,还敢饶舌。”说着举拳欲打,却听到有人说:“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康岱枫听出是文小姐,道:“我一个人,照样能收拾他。”说着向他身上打去,那人早就抱头缩成一团,口中不停地求饶,文小姐上前拦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他已经向你求饶了,看你这样子你也是在外面跑的,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康岱枫道:“本来是要饶他的,但经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仗势欺人无理取闹似的。现在我不仅打他,还要他赔钱给我,姑娘若是真想替他解围,就替他把银子出了吧。”文小姐道:“真是无赖,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康岱枫见她动起手来,知她功夫只数下乘,便不露真功夫与她盘桓几招,正当文小姐以为能打赢他时,康岱枫一掌将她送出去,又道:“就这两下子还敢为人打抱不平。”说完吆喝众人快点收拾,道:“货送到地方后才可以吃早饭。”众人起程,走了一会,一人道:“二少爷快看,她们两个真的跟过来了。”康岱枫道:“路上有那位姑娘跟着,想必会安全些。你们先走,我去会会她。”

        康岱枫故意落后于众人,待她们骑马跟过来,康岱枫道:“不知二位姑娘跟着我们做什么?”文小姐道:“这么宽的一条大路,难道只许你们走就不许我们走吗?”康岱枫道:“是我说错了,不知二位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看看我们是否同路。”文小姐道:“我们去哪里,要跟你说吗?你少啰嗦,在前面走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康岱枫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听说这一带不太平,所以就多问了几句。”文小姐道:“不太平?我还没见过比你更蛮横的人呢!”康岱枫道:“既然姑娘认定我是坏人,那你还敢跟着我们?”那丫鬟道:“这是我们······”还未说完就被文小姐喝断,道:“我就是跟来看看你有多嚣张。”康岱枫道:“我看得出姑娘也是一副侠义心肠,所以做了场戏给姑娘看,为的是让姑娘与我们同行护我们周全。”

        文小姐道:“你在取笑我吧。我武功不及你,况且我只是一介女流,怎能保护你们呢?”康岱枫道:“据我观察,这里的人对你都敬畏的很呐。”文小姐道:“原来我早就被你识破了,青儿,我们走。”说着就要扭过马头,康岱枫道:“姑娘要走,我也不便相拦,只是有些话我须当面讲清楚:在下初来乍到,也只是想求得一份平安罢了,并没有起别的心思,至于姑娘的身份我并不知道,是姑娘自己在人前暴露的。姑娘行走在外,还是多留一个心眼为好,若是遇到不明底里的人,姑娘是要吃大亏的。”

        康岱枫说完便走了,青儿在一旁道:“小姐,那位公子说的挺有道理的,我们还是回去吧。”文小姐道:“我刚想起来我要回去取一样东西,先说好了,我可不是听了他的三言两语才回去的,我还是要出来的。”走不多时遇到放暗箭的,立时就有两三个人扑倒,康岱枫带人抵挡,不一时冲出好多人,打了一会,康岱枫知道这次凶多吉少,这时听到一种乐器的声音,只见匪徒中为首的一人赶紧让众人停下来,大声道:“有文家的人在这里,不要伤了文家的人。”

        这时文小姐策马过来,青儿道:“算你明白,这位就是文家的大小姐。”那人道:“今日有幸遇见大小姐,真是我们兄弟几个的荣幸。不知大小姐有何指教?”文小姐道:“这批货是我父亲让他们运过来的,你们做事前都不调查清楚吗?”那人道:“在下知道大小姐喜欢济难扶危,但也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大小姐既说是震远镖局的货,怎么文总镖头没有事先和我们打招呼呢?”文小姐道:“今天这事让我遇上了,我就替你们排解排解。他们也是头一遭,误闯了你们的地界,这样,我让他们绕路走,可好?”那人道:“大小姐这么做恐怕不合规矩吧。这批货已入了我们的眼,岂有不受之理?还请大小姐站一边,不要管这档子事,今日我拂了大小姐的面子,改日一定登门赔罪。”文小姐道:“他们几个是我的朋友,货你可以拿去,但人我要带走。”

        那人想了一想,道:“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我们自然不敢无礼。”康岱枫眼看着货物被他们全部拉走,文小姐道:“别看了,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向他们讨回来。”康岱枫随文小姐来到镇上,文小姐让他去文家,康岱枫婉拒了,道:“我先将兄弟们安顿好,有空再去拜会文总镖头。”

        康岱安排他们住进了客栈,马上就去威远镖局,打听了好久才听说这里没有威远镖局,只有一家姓柴的人家,后来问到知道的人才得知柴家不开镖局好多年了,康岱枫便来到了柴家看看是什么情况,康岱枫确定是柴宗允后,先表明身份,然后覆上莫管家写的信,柴宗允看过信后,长叹一声道:“你也看到我现在的处境了,我这里不比早些年,帮不了你,有愧故交啊!”康岱枫道:“柴先生不要这样说,是我来得太突然了。”柴宗允道:“你是怎么脱身的?”康岱枫道:“是一位姓文的姑娘仗义执言,他们才放我们一马。”柴宗允道:“那一定是震远镖局的大小姐文成英,我看这事还得靠文家才能解决。不过文家与崇明山庄有些过节,只怕他们不会插手这件事。”康岱枫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柴家以前也是开镖局的,怎么会是现在这般境况?”

        柴宗允道:“这一切都和你们来时的那条线路有关。当年柴文两家为了争夺那条线路,产生矛盾,本来凭着我们与崇明山庄的交情我们是有把握赢的,可是文家用了不光明的手段赢了我们,在那场争夺中文家的小女儿丢了,文望山逼着我关了镖局,并承诺有他震远镖局一日我柴家都不能再开镖局,直到现在我的大儿子还被扣留在文家。”

        康岱枫从柴家出来,心想:柴家是帮不上忙了,只能去找文家,如果能说服文家与我达成利益共识,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先买了点礼物,然后来到震远镖局,通过文成英的引荐见到文望山,文望山将眼前的这个人打量了一番,方让座上茶,道:“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认识小女的?”康岱枫报上自己的名字,又道:“我是崇明山庄的人,送货到贵宝地,路遇一伙强盗,幸得府上小姐相助才逃出来,所以特地来表示感谢。”文望山道:“我记得庄主夫人好像姓康,你与庄主夫人有什么关系吗?”康岱枫道:“正是家母。”文望山道:“你就是夫人舍命保住的孩子?”康岱枫道:“文总镖头似乎对我们家事很清楚?”

        文望山略一迟疑,道:“只是略有耳闻,不知后来怎么样了?”康岱枫道:“后来我被送出山庄,最近才回去。”文望山道:“崇明山庄好多年都没有来关外了,这次却派你走这一遭,看来你在山庄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康岱枫道:“我也不瞒文总镖头,我这次回山庄,为的就是和他们的少庄主争庄主之位,不知文总镖头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文望山道:“纵使老夫有这个心,可鞭长莫及,老夫也帮不上什么忙。”康岱枫道:“我很奇怪震远镖局威震一方,可是却为其他镖局所不耻,是不是和那伙土匪有关系?”文望山道:“这一点不需康少侠操心。”康岱枫道:“文总镖头就没想过重塑震远镖局这块招牌吗?”文望山道:“老夫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只想过几年平静的日子。”

        康岱枫猜想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道:“如果文总镖头肯助我登上庄主之位,将来凭借山庄的力量,文总镖头还有什么心愿是不能达成的呢?”文望山听到这话心中一动,道:“让我再考虑考虑,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康岱枫告辞之后,范管事即来劝道:“总镖头怎么能和他合作呢?”文望山道:“只有这样才能早日摆脱麻胡子。”范管事道:“总镖头这是在饮鸩止渴啊!他康岱枫是什么人,他母亲又是怎么死的,他离开山庄那么多年受了多少苦,如果他知道了,你觉得他还会帮我们吗?”文望山道:“当我听到他姓康的时候我对他也起了戒心,只是我太想摆脱麻胡子了。”

        范管事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文望山道:“还有一件事你倒提醒了我,不能让小姐和他走得太近,你要派人看着点。”范管事道:“这可难为我了,小姐谁能看得住啊,还是让夫人亲自跟小姐说吧。”文望山道:“她都被我们骄纵惯了,哪里肯听啊。”

文成英在客栈找到康岱枫,约他出去走走,道:“你老是闷在屋子里,会闷出病来的。”康岱枫道:“除了等你爹的回复,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文成英道:“假如我爹不肯帮你,那会怎么样?”康岱枫道:“是不是你爹让你来告诉我的,他已经决定了?”文成英急忙道:“不是的,我爹还没有决定。”康岱枫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复杂,我本是崇明山庄的二少爷,可我从小就被送出了山庄寄养在外面,现在我好不容易回到了山庄,可我大哥担心我会和他争庄主之位,便想出了这个办法置我于死地。”文成英道:“你会和你大哥争庄主之位吗?”康岱枫道:“我现在这种处境,还有选择吗?他容不下我。”文成英道:“那你别回去了,就待在这里好了。”康岱枫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山庄里希望我回不去的人有很多,但也有人在等我。”

        文成英道:“你说的是你喜欢的人吗?”康岱枫道:“不是的,我说的是抚养我长大的人,他是我们家的老管家,当年就是他带着我离开山庄的,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要回去。”文成英听了低头不语,康岱枫道:“对了,你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呢?”文成英道:“在家待得时间长了,就想出去走走。”康岱枫道:“听说你还有一个妹妹,与你们失散了?”文成英道:“你在打听我们的家事?”康岱枫道:“也不算是打听,我有事求你爹,当然想对你家多了解点了。”文成英道:“不错,我是有一个孪生妹妹,就是因为她不见了,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活在我爹娘对她的思念里,我讨厌她。”康岱枫道:“这也不是她的错。”文成英道:“我知道,可这些痛苦为什么要我来承受?你知道吗,我娘有时候会把我搂在怀里当做我妹妹,哭着说对不起我,让我受了那么多苦。你能体会我心里有多痛吗?”康岱枫道:“也许你妹妹在外面正在受苦。”文成英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的消息。”

        文成英回去后便求文望山帮康岱枫讨回那批货,文望山没有一口回绝,反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文成英道:“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文望山道:“真是这样?如果他和你没关系,那就好办了。”文成英道:“那爹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啊?”文望山道:“你那么紧张他做什么?”文成英道:“爹你不知道,他在山庄的处境很艰难,如果爹不帮他就没人会帮他了。”文望山道:“你才认识他几天,那么关心他做什么?”文成英道:“我不管,爹一定要帮他,女儿已经答应他了。”文望山道:“你答应他也没用,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文成英不说话,文望山视其情状便明白了八九分,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是不会同意的。”文成英道:“为什么啊?他是崇明山庄的二少爷,爹不正希望给我说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吗?”文望山道:“什么二少爷!他爹都不认他。再说如今我们就剩下你一个女儿,当然不希望你嫁那么远。”文成英哭哭啼啼的,文望山始终不为所动。

        康岱枫如期来到震远镖局,文望山一口回绝康岱枫,不予合作,康岱枫多番劝说,无奈文望山态度坚决,最后道:“我倒是可以帮你出面解决那批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康岱枫看到转机,道:“什么条件?”文望山道:“很简单,以后你不能与我文家有再有任何瓜葛,尤其是我的女儿。”康岱枫道:“只是这样吗?”文望山道:“怎么,你以为我在诓骗你?”

康岱枫转念一想:答应得太快会让他以为我根本就对文成英无意。遂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想在走之前再见一次文小姐。”文望山道:“不必了,反正你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康岱枫心想见不见都无所谓了,文望山道:“不知你运过来的是什么货?”康岱枫道:“是些茶叶布匹。”文望山道:“如果只是这些,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只是你确定只有茶叶布匹再无其他东西了吗?”康岱枫道:“文总镖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文望山道:“那伙人行动之前会调查一番的,如果只是茶叶布匹,他们是不会大张旗鼓地去抢你的货的。”康岱枫道:“货物清单我是看过的,委实只有这些。”文望山道:“那好,你先回去等我消息。还有,我希望你记住答应过我的事。”康岱枫道:“当然,我知道该怎么做。” 康岱枫离开镖局之后为了躲避文成英,回到客栈只交代了几句话,就出去了。本打算去客栈看那个老汉有没有把雨伞找回来,可走着走着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康岱枫只好放弃去客栈,只随意找了间酒馆喝酒消遣。

        文望山也希望早点解决这件事,康岱枫可以早点离开,即刻修书一封给麻胡子,第二天方有车来接他进山寨,相互一番客套后,麻胡子道:“文总镖头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文望山道:“前几天兄弟们出去打猎,收获颇丰,就给麻寨主和众位兄弟送点野味尝鲜。”麻胡子道:“多谢费心想着。”即刻命人做出来,道:“今日和文总镖头痛痛快快地饮一回,我正有事要文总镖头帮忙。”

        文望山佯装不知,道:“有什么事,麻寨主尽管说。”麻胡子道:“这不前些天截获一些茶和布,想请文总镖头帮忙脱手,换些银子让弟兄们改善改善生活。”文望山道:“只有货没有别的了吗?”麻胡子道:“文总镖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文望山道:“麻寨主多心了,我只是听说那日山寨的动静挺大,所以猜测应该不止那点东西。”麻胡子道:“文总镖头所料不差,车上还藏着五百两银票,是买那个小子一条命的钱,不想却遇到了府上的大小姐。”文望山道:“我正要为这事给麻寨主赔不是呢,小女不知轻重多管闲事,误了麻寨主的大事。”麻胡子道:“这倒罢了,只是我怎么听说那小子与镖局接触频繁,文总镖头不会是想帮他吧。”

        文望山道:“怎么会呢,只因小女帮他说过话,所以他来求我帮忙,麻寨主你想,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帮他呢,已经被我打发走了。”麻胡子道:“我还以为文总镖头因为时间久远就忘了当年的事了。”文望山道:“这怎么会呢。”麻胡子道:“趁这个机会,我们正好杀了他,崇明山庄也不会追究的。”文望山道:“也好,与其等他知道那个秘密后来找我们报仇,不如我们先解决了他。”麻胡子道:“这叫先下手为强后先下手遭殃。”文望山道:“正是这个道理。”

        文望山回来后,文夫人向他问道:“事情调查出什么了?”文望山道:“麻胡子收了山庄的钱,让他杀掉康岱枫。”文夫人道:“康岱枫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文望山道:“我当然知道,我们的女儿在外面生死未卜,我哪里敢做这等罪孽深重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告诉他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已经被山寨盯上了,不能再和他明着来往了。”文夫人道:“你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写下来,让柴仁栋送到家里,再让柴家的人通知康岱枫就行了。”文望山写好之后又附上300两银票,一并装入信封吩咐柴仁栋送回家,转交给康岱枫。

        第二天麻胡子着人将茶叶布匹拉到镖局。康岱枫正在等文望山的消息,听说有人来找他,即刻出去相见,才知是柴家的人相请,康岱枫便随着去了柴家,柴宗允说明情况后,将信交到他手中,康岱枫读完信,才知道自己此刻面临的处境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凶险。柴宗允道:“信上说了什么?”康岱枫道:“山寨的人这次布下了天罗地网对付我。”柴宗允道:“他们已经劫了你们的货,为何还不肯放过你们?”康岱枫道:“他们也是受人之托。”柴宗允道:“我看没那么简单,匪类有什么信义可言,第一次不成功,他们不会大费周章地再追杀你一次,我想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康岱枫想到信中说的车上藏了500两银票的话,眼睛里闪出一道悲凉的目光,再无心想其他的,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被困在了这里。”康岱枫离开后,柴夫人道:“你怎么不把心里怀疑的事告诉他?”柴宗允道:“我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当年庄主夫人难产和山寨有关,再说,凭他现在的本事,如果让他知道了,他去找镖局和山寨报仇,岂不是白白送命。”康岱枫从柴家出来遇到了文成英,文成英道:“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啊?这几天都找不到你。”康岱枫见到她颇感意外,同时又担心文望山说他不守承诺,道:“你怎么在这里啊?”文成英道:“我这几天都找不到你,昨晚看见柴仁栋回家,他很少回去的,我猜一定和你有关,我一大早就守在这里了。”

        康岱枫见她这样,心有不忍,道:“你还记不记得客栈的那位老伯?”文成英想了一下,道:“你说的是不是丢伞的那个?”康岱枫道:“正是,我离开客栈的时候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不知现在找到他的伞没?”文成英道:“这简单呀!我们去看一下就知道了。”康岱枫道:“你听我说,我现在没时间去看他,以后你有时间了就去看一下。还有,这里有两张货物清单,分别是南街的茶行和布庄的,你把它交给你爹。”文成英道:“我爹答应帮你了?”康岱枫道:“再见了,文小姐。”

        康岱枫大踏步离开了,回到客栈后将目前的处境说知众人,道:“这件事因我而起,现在要想逃出去也是难比登天,如果你们中有人不想以身犯险,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你们离开我之后的处境,我可以保证会比现在安全得多。”十一个人三三两两地嘀咕了一阵,只有四人愿意留下,康岱枫看了一下,这四人中有三人是自己的人,要走的六人都是朱长峻派来的,道:“我要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是少庄主指派跟着我来到这里的,这条路有多凶险你们不知道,但少庄主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你们回到山庄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不管怎么样,你们都算是和我出生入死一回,这些银票你们拿着,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康岱枫一席话说完,有两个人想留下,但康岱枫执意不留,只得走了。待人走后,康岱枫的心腹汪省棠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为什么放他们走?”康岱枫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们和我们不同心,留着也是祸害。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只能等待时机。”康岱枫想了一个主意,便和他们商议,决定分批出去,康岱枫殿后,在客栈会和。众人都道可行,便打听要出去的队伍,混进去躲过山寨的围捕。

        康岱枫等人顺利逃出来暂且不提,却说金府杨巧兰因为怀了身孕,担心金震山在外面拈花惹草,故而等母亲来看自己时对母亲,道:“小妹在做什么呢,怎么没来?”杨母道:“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上次你们搬家能来就不错了。”杨巧兰道:“我想让小妹也嫁给震山,不知娘意下如何?”杨母听了,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会这样想?这太不妥当了。”杨巧兰道:“我现在有了,小妹来服侍震山我比较放心。”杨母道:“不行不行,慧兰是不会同意的。”杨巧兰道:“婚姻嫁娶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娘同意就行了。”杨母道:“你现在倒给我说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当初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杨巧兰道:“娘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再说我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嘛。”杨母道:“你们现在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你不必来问我。”杨巧兰道:“既然娘也不同意那就算了,想来也是行不通的。”杨母回去后将这事告诉杨慧兰,杨慧兰自是不愿,听到母亲说姐姐也打消了那个念头便没放在心上了。过了几天,金府来人说夫人生病了,杨母和慧兰连忙前来看视,杨母道:“请了大夫来瞧没有?”杨巧兰道:“大夫已经看过了。”杨母道:“大夫是怎么说的?”杨巧兰道:“就是劳累着了,不碍事的,修养些日子就好了。”杨母道:“这可大意不得,我时常跟你说要好好保养,你就是不听。”

        杨巧兰道:“娘你看看,这一家子那么多人,事事都要我操心,我在这里又没有个左膀右臂替我分担。”杨母道:“那也不行,我看都要怪姑爷,他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你,我看见他一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杨巧兰道:“这也怪不得他,他每天都要在外面忙生意。”杨母道:“生意再忙也不能不顾家里。”杨巧兰道:“我看这样好了,你和小妹住下来,小妹也可以替我看着些家里。”杨慧兰道:“这不太好吧?”杨巧兰道:“这有什么,这不是有娘帮着你嘛,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下不了床,不依靠你们我还能依靠谁?”说着用帕拭起泪来。杨母道:“那我们就替你姐照看几天,等你姐好了再说。”

        说话间药已煎好担来了,杨巧兰喝了药就睡下了。杨慧兰在这里住着总是心里不踏实,日常就陪着母亲,平时也和金震山见过几面。过了几天杨巧兰好了些,可以下床了,杨母去后面了,只有慧兰在这里陪着杨巧兰喝茶说话,可巧金震山回来了,慧兰准备出去,金震山忙道:“妹妹不必走,我进来拿样东西就走了。”过了一会出来,道:“夫人,给我倒一杯茶我喝了再走,这会正口渴得紧。”金震山坐下后,道:“妹妹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慧兰道:“和姐姐一处住着,怎么会不习惯呢。”

金震山不住地往慧兰身上看,忽一眼瞥见慧兰的袖子,遂道:“妹妹袖口这里开线了,怪我太粗心,早该叫个裁缝来给妹妹做几身衣服的。”慧兰道:“不必麻烦了。”杨巧兰道:“要的,正好我也要做衣服。”一面担心慧兰多心,又催着金震山去忙自己的事,过了几天慧兰见杨巧兰好得差不多了,就私下里和母亲商量回家,杨巧兰苦留不住,慧兰走的时候连给她做的衣服也没有带走。

        来到上源镇,慧兰要买东西,杨母就先回去了,可巧碰到朱长峻,朱长峻见到慧兰喜出望外,遂上前问好,慧兰一时没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谁,道:“你是?”朱长峻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就是那天在你姐姐家向你问路的那个人。”慧兰这才想起来,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朱公子。”朱长峻正开心地点头说是,慧兰又道:“朱公子再见。”

        朱长峻追了上来,慧兰见他跟着,道:“你还有事吗?”朱长峻道:“对啊,姑娘能不能带我去常兴茶庄?”慧兰道:“你不知道在哪吗,那为什么不带几个人来?”朱长峻道:“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我大哥一定要我来,我嫌跟几个人累赘,问了下路就自己来了。”慧兰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走到哪都会迷路。”慧兰带着他去茶庄,问道:“清平镇不是也有茶庄吗,怎么要你来这里?”朱长峻道:“前几日我们帮常兴茶庄运些茶去关外,还有些事没料理完。”慧兰道:“关外啊,听人说那可是个苦地方。”朱长峻道:“是啊,不明白我大哥为什么要我二哥去。”慧兰道:“你说的是康岱枫吗?”朱长峻道:“是啊!我想起来了,你们还做过邻居。”慧兰猜想肯定是他大哥故意把他支开的,觉得朱长峻和他大哥是一样的,便在拐角处给他指一指,道:“前面就到了,你自己去吧。”说完便走了,朱长峻不明所以只好一个人去了茶庄。

        慧兰抽空来清平镇看看陆小蝶,说起康岱枫的事,陆小蝶脸上是些云淡风轻,道:“他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也只能靠他自己了。”慧兰知道了情况后,也做不了什么,又问了些别的话,便走了,心想:以后再抽时间带她出去散散心。正走着,忽然见到了金震山,金震山道:“你在这里还认识其他人吗?”慧兰道:“是以前的一个朋友。”金震山道:“既然已经来了,你不去看看你姐姐吗?”慧兰道:“下次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回去晚了娘该着急了。”金震山道:“今晚就留下陪你姐姐,我让人去上源镇给岳母禀告一声。”慧兰道:“不了,我还是回去了。”

        金震山道:“你姐姐惦记着你,时常在我面前念叨你。”慧兰道:“姐夫回去跟姐姐说,就说过几日我就和娘一起来看她。”金震山道:“妹妹还是随我一起走吧,这街上人来人往的,拉扯起来可不好看。”

        说着就走了,就有两个人走到慧兰身后,慧兰只得慢步跟着,这时看见朱长峻在那边,便道:“姐夫,那边有卖桂花糕的,姐姐最爱吃了,我去买点。”说着便快步走过去,金震山要拦已拦不住了,只得跟过来,慧兰走过去道:“朱公子,好巧啊!”朱长峻见是慧兰十分高兴,正要说什么,慧兰见金震山跟过来了,连忙道:“现在啊?”又对金震山道:“姐夫,朱公子要找我谈点事情,我下次再去看姐姐了。”说着扯了扯朱长峻的衣服就走了,朱长峻和金震山随便打个招呼就跟去了。

        慧兰见已甩掉金震山,道:“我要回家了,你不用跟着我了。”朱长峻道:“你不是说我有事要和你说嘛!”慧兰道:“你别在我面前装傻了,我只是想摆脱我姐夫。”朱长峻道:“可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啊。”慧兰站住道:“什么事?”朱长峻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你姐姐家?”慧兰边走边说道:“这个与你没关系。”朱长峻道:“你一定认识一位叫邢婉儿的姑娘吧?”慧兰道:“对啊,你怎么······”话还没说完,又道:“是了,你也应该认识她的。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朱长峻道:“不知道。”慧兰道:“你说你有事对我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朱长峻道:“我就是从她那里听到你的名字的,所以当你说你的名字时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我想不起来听谁说的,直到我前些日子去上源镇路过上锦园时才想起来。”

        朱长峻还想说下去,却被慧兰打断道:“对啊,我可以带她来上锦园玩。”朱长峻道:“谁?”慧兰道:“陆姑娘,你二哥不是去关外了嘛,她一个人多闷啊。”朱长嵘道:“你和她很熟吗?”慧兰担心下次来会再碰到金震山,便道:“你去帮我跟她说一声吧,就说明天未时我在上锦园等她。”朱长峻道:“什么,你让我去跟她说?”慧兰道:“我差点忘了,你对她肯定也有偏见,是不是?”朱长峻道:“不是,只是······”慧兰道:“只是什么?”朱长峻道:“好吧,我去跟她说。”慧兰道:“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慧兰提前来到上锦园,远远地就看到亭子里有一个人,还以为是陆小蝶,再走近一点才看清是个男人,来到亭子上后看到是朱长峻,道:“你怎么也来了?”朱长峻道:“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看看风景散散心吗?”慧兰道:“我特地约了陆姑娘出来,你来做什么?”朱长峻道:“那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就确定她一定会来吗?”慧兰道:“那陆姑娘是怎么说的?”朱长峻道:“她说多谢你的好意,但她不想出来。”慧兰道:“陆姑娘不来了?”朱长峻道:“是啊,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傻等,就来和你说一声,你还嫌我碍事。”

        慧兰道:“既然这样,  那我也回去了。”朱长峻道:“都已经来了,不看一眼这美景再走,岂不是太可惜了?”慧兰道:“不就是一条河几朵花,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累你跑这一趟。”朱长峻道:“你当然要谢谢我,若不是我,她才不会来呢。”慧兰道:“你说她来?那你方才又说她不来。”朱长峻道:“我没说谎啊。我把你的话带到,她说不来,可是我不放弃,不停地说,直到说动她为止。”慧兰道:“你是没说谎,你是想邀功是不是?”朱长峻道:“你这么凶,我但求无过,哪里还敢邀功呢!”慧兰道:“你敢说我凶!我······”这时看到陆小蝶正向这边走过来,便不再与他厮闹。

        陆小蝶来了之后,慧兰陪着她各处走走,对朱长峻道:“我陪陆姑娘去走走,你就不要跟过来了,也不要走出这亭子,如果你在这里迷路了,可找不到给你指路的人。”朱长峻知道她在打趣自己,遂一笑而过。陆小蝶道:“上锦园又不大,怎么会迷路呢?”走出亭子后,陆小蝶道:“这位朱少爷倒像是你的跟班。”慧兰忙用别话岔开。因现在是深秋时节,慧兰道:“深秋的上锦园倒别有一番秋情野趣。”

        然而陆小蝶满怀心事,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种感受,一眼望去全是萧疏衰败之景,走不多时,就说累了,于是二人返回亭子休息,朱长峻刚想说什么,慧兰以目示意他离开,朱长峻便走开了,慧兰以为陆小蝶是担心康岱枫,便说些宽慰她的话,陆小蝶道:“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我的心事也难对人讲,我现在已经没了任何指望,没有人能帮我。”慧兰道:“你和康大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陆小蝶伤心道:“现在我和他越走越远,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变了,我也变了。”

        不多时却见金震山也赶来了,慧兰坐在那里并未起身相迎,金震山还未走到跟前便开口道:“听说妹妹来了上锦园。”这时看见旁边的女子是陆小蝶,道:“原来是和小蝶姑娘一起来的。”陆小蝶见是金震山,也算是旧相识,起身让座,金震山道:“对了,听说康公子往关外去了,小蝶姑娘孤身一人,没个依傍,幸亏有个贴心人来相陪解闷。”慧兰听他说的话不伦不类,道:“姐夫这一向生意繁忙,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不要把正事耽误了。”陆小蝶道:“怎么,金捕快现在没在衙门做事了?”金震山道:“是啊,我搬来清平镇了,现在在这边做生意。”陆小蝶道:“这么说以后要改称你为金老板了。”金震山道:“小蝶姑娘见笑了,只是一点小生意,勉强糊口。”

        陆小蝶站起来道:“金老板慢慢在这游玩,我先告辞了。”慧兰送了出来,陆小蝶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慧兰,谢谢你,这里还有人等着你,你就不必送了。”慧兰来到亭子里,也欲告辞,金震山道:“妹妹急什么?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吃了你吗?”慧兰道:“姐夫如果有时间,该回去多陪陪我姐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来游玩。”金震山道:“你姐对这事没有意见,你就跟我回去吧。”慧兰道:“那是因为姐姐太爱你太了解你了,姐姐为了家庭委曲求全,你就不能多为姐姐想想吗?”金震山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姐姐嫁给我之前就知道了。”慧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姐姐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不能再让她伤心。”金震山不耐烦道:“我不跟你在这多费唇舌,你跟我回去,让你姐姐跟你说。”慧兰道:“我不去,我真为姐姐感到不值。”

        金震山被激出火来,下手将慧兰打晕,抱起她就走,还没出上锦园,却碰到朱长峻,心想: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都能碰到他。朱长峻道:“你把杨姑娘怎么了?”金震山道:“胡说。方才说着话小妹就晕倒了,大概是着凉了,我带她去看大夫。”朱长峻见慧兰脸上不烧不红,没有异样,道:“我看她一定是磕着碰着哪里才晕倒了,不妨事,让她在那石桌上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金震山道:“这怎么行呢,没病也会睡出毛病的。”朱长峻道:“我不管,她不能走,她说好了让我来上锦园带她划船的。”金震山道:“你和她很熟吗?”朱长峻道:“你别乱说啊,我和她一点也不熟,就见过几次。说起来我们还是在你府上认识的。”

金震山见他死缠着不放,只好把慧兰放回亭子里,金震山怕她醒来当面说出来,脸上挂不住,便推说有事先走了。

        朱长峻见金震山走远了将她推醒,慧兰醒过来摸着脖子说好痛,见是朱长峻,并无别人,道:“是你将我从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低着头用手揉脖子,朱长峻故意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慧兰背过脸去,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怄我。”朱长峻道:“什么事都没有,你难过什么。”慧兰道:“你对他说了什么?”朱长峻道:“我什么都没说。”慧兰道:“你一定对他说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让我单独和你在这里。”朱长峻道:“我只说我们见过几次面,就这么多,再没有了。”慧兰道:“你还骗我?”

        朱长峻道:“我还说了我和你是在金府认识的,这句话不算吧,这个他是知道的。”慧兰道:“这次被你害惨了,你走吧。”朱长峻道:“这怎么是在害你呢?再说,你管他是怎么想的做什么?”慧兰道:“我是不用管他是怎么想的,可我要考虑我娘和姐姐的感受啊。”朱长峻道:“你娘会反对你和我在一起?”慧兰道:“我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我们高攀不起,我也不想高攀。”朱长峻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很喜欢你吗?也许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真心,但是······”慧兰道:“你别再说了。有些事我是看得出来,但你知道我还看出什么了吗?我还看出你和你大哥是一样的人。”

        朱长峻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懵了,道:“那你说说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慧兰道:“这与我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朱长峻看着慧兰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想起来什么,连忙追出去道:“你说我对康岱枫和陆小蝶他们有偏见,你知道吗?真正有偏见的人是你,你对我有偏见。”

金震山回去后将这件事删减一些再添加一些说给杨巧兰听,最后道:“你这妹妹主意大着呢,还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你以后也不必再牵这条线了。”杨巧兰道:“就算她不肯进这个门,那她的终身大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从此以后金震山再也不去上赶着慧兰,而是自己做自己的了。

        杨巧兰回到娘家,看慧兰不在家,才和杨母说起慧兰的事,道:“慧兰又不在家啊?她现在大了,娘不能再对她放任不管了。”杨母道:“她可是比你更让我省心。”杨巧兰道:“话也不能那样说,她出了这个门,做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娘都知道吗?”杨母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杨巧兰道:“我整天待在屋里,能听到什么?只是偶然听到最近她和山庄的三少爷接触地很频繁。” 杨母道:“你说的是崇明山庄?”杨巧兰道:“可不就那个山庄吗?”杨母道:“不可能,慧兰怎么会认识山庄的少爷呢?”杨巧兰道:“娘你忘了,上次我们搬到清平镇请了好多人,其中就有山庄的人,那个三少爷不知怎么走到了后花园,就遇见了慧兰。”杨母道:“不会的,这一点慧兰和你可不像,她不会去搏。”杨巧兰道:“就算你对慧兰放心,那你就放心那个三少爷吗?明知道是不可能的,还经常见面,这对慧兰终归是不好的。”杨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等她回来我会说她的。”杨巧兰道:“说起这个,也该给慧兰说个人家了。”杨母道:“你不要又说到金震山身上。”杨巧兰道:“震山有什么不好的。”

        杨母不想与她争论这个,杨巧兰道:“娘你也知道,我当初嫁进金家震山是有妻子的,我不想步那个女人的后尘。”杨母道:“所以你就想让慧兰也嫁给金震山?”杨巧兰道:“这样的话所有问题就解决了。”杨母道:“你糊涂啊!以前你是那么的果敢,为什么现在变得患得患失一味地妥协退让呢?”杨巧兰道:“人不都是这样吗?一无所有的时候能不顾一切,等到那些追求的都拥有了之后就开始害怕失去,害怕回到从前。”

        杨母道:“你和那个女人不一样,金震山能有今天离不开你的帮扶,他不会抛弃你的。”杨巧兰道:“我再能干有什么用,还是要站在他身后,等到有一天他厌烦我了,或者他不思进取不需要我了,就会把我一脚踹开。”杨母道:“巧儿,你这是何苦呢,跟着他心里都不踏实。”杨巧兰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不了头了,娘,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杨母道:“可是慧兰不答应,我也不能逼她啊,你让我再想想办法,慧兰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金震山得空便去找陆小蝶,或是约她出来。陆小蝶自从与金震山走到一起,心情渐渐开朗起来,不再整日待在屋子里,时常也会自己出来与熟人走动。一次和金震山在街上走,不意被付菱花看见。

        却说付菱花在俞家给俞夫人做粗使丫头,忽有一日被俞家少爷看上,便寻机要把她弄到手,付菱花不从,说自己被买进来是伺候老太爷的,俞家少爷却不管那些,付菱花仓皇逃走,向俞夫人寻求庇护,不说少爷对自己不轨,只说少爷想让她做小,俞夫人把少爷叫来一顿训斥,为了避免丑事,本想打发付菱花出去的,付菱花哭着要留下来,愿意服侍夫人,俞夫人爱其乖巧怜其孤苦,便让付菱花做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这日付菱花陪俞夫人出来巡视酒楼,巡视之余来到街上买东西,付菱花看见陆小蝶跟金震山一起,对于康岱枫运送货物去关外也早有耳闻,心想:陆小蝶和康岱枫终究还是败给了他们自己。

        一日付菱花听说俞夫人吩咐一个人去山庄,便揽过这件差事,先去山庄将事情办妥,再过去见陆小蝶,陆小蝶见到付菱花颇感意外,没想到她会来,一时心里涌出一种无地自容的复杂感觉。陆小蝶极力装出被付菱花服侍时的样子,付菱花走进来便坐了下来,道:“自从我们两个从流连院出来,好久没见了。”陆小蝶道:“听说你做了俞夫人的贴身侍女。”付菱花道:“不错,今天就是来山庄完成夫人交代的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陆小蝶再也忍受不了眼前这个服侍过自己的女子与自己说话的口吻,道:“我说侍女那是给你面子,说到底你还是一个服侍人的丫头。”付菱花仍然不骄不躁,道:“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你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肯清醒吗?”陆小蝶道:“别以为你现在是俞府的人,就可以这么和我说话。”付菱花道:“我只是想让你清醒过来,康岱枫那样的人你都不能依靠终身,金震山你能依靠吗?”

        陆小蝶声嘶力竭道:“你走,我不要听你说这些话。”付菱花道:“若不是相识一场,我才不会拦着你往火坑里跳。”陆小蝶道:“没错,金震山是不能依靠,可我现在没有钱,没有容貌,我还有选择吗?遇到一个,我就只能紧紧抓住他。” 付菱花道:“你可以靠你自己啊。”陆小蝶道:“我在一个小村庄里做了13年乡下丫头,然后学了两年吹拉弹唱,之后就进了流连院,我只会取悦男人,你告诉我我要怎么靠我自己?”付菱花道:“离开这个地方,我可以给你找房子安身,再给你找点事做,你总能养活自己的,也许日子会苦一点,但有一天你也会品出甜味的。”陆小蝶道:“你要我白日操持井臼,深夜对灯针黹?我过不了这样的生活。”

        付菱花道:“如果你不想看到熟人,你可以去别的地方。”陆小蝶道:“我会离开这个地方,但不是现在,等我攒够一笔钱,我就会离开。”付菱花道:“我怕你越陷越深,到那时再想抽身就难了。”

        陆小蝶道:“我以前对你并不好,你为什么会来看我又说了这一番话?”付菱花道:“我们都没有坏心眼,只是想求一个安稳罢了。”陆小蝶听了感触良深,道:“俞府不可做安身之地,你要尽早离开。”付菱花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小蝶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记住,这话你不要对别人说。”

        付菱花走在路上,心想:夫人这么好,跟着夫人又能学到很多东西,再说了,俞府的很多事夫人都交给我办,有什么事我肯定能知道。又想到老太爷的药不多了,就按旧方抓了几副药,送到厨房,伺候老太爷的两个丫鬟每日按时来厨房拿药,这日拿了药来,只见原跟着俞夫人的苏大娘来了,丫头道:“大娘不在夫人跟前,怎么有空来这里了?”苏大娘道:“自从那小蹄子跟了夫人,我每日可是清闲得很呐。”丫头道:“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法,闯出祸事却得了个好差事,平白占了大娘的位子。”

        苏大娘道:“这命啊真是说不准,不过我们也要尽些人事。如果以后老太爷好转,你们可要把这个功劳让给那个小蹄子。”丫头不懂,苏大娘道:“这有些功劳让人受益,有些功劳却是苦果。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伺候老太爷?”丫头道:“不想啊。”苏大娘道:“这就是了,老太爷好转了,你们就给老太爷说付菱花是如何用心伺候,如何煎药喂药,老太爷想起她这个人,到时肯定会把付菱花要过来,你们就能离了这苦海了。”丫头道:“多谢大娘指点。”苏大娘道:“这个差事本来是那个小蹄子的,却让你们俩个受累,也难为你们了,不过你们用心伺候,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说着递给二人几两银子,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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