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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意悬悬金家福双至,心惨惨陆氏祸单行

小说:枫叶鉴作者:满盆波字数:10446更新时间 : 2021-04-15 15:07:00
话说房媛离开清平镇一路投北方而行,出得清平镇不远,遇见一个讨饭的被店家欺赶,房媛上前拦住,给那人买了几个包子,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那人道:“说来惭愧!我叫顾连生,因家乡待不下去了,才出来讨生活,以至于今天这般狼狈模样。”房媛道:“我在上源镇有相熟的人,你去那里如何?”顾连生不想去,遂道:“多谢姑娘美意,实不相瞒,我刚从上源镇出来。”房媛想了一想,道:“拾阊镇呢,你可愿意去?”顾连生道:“不敢多挑剔了,愿去愿去。”房媛向店家要了笔墨纸砚,把地址写下来,让他找姓罗的,临别交代他:“你见了他们只说是在清平镇遇到的我,不要提这个地方。”

        却说金震山在拾阊镇牢房听了娄义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中商之于杨巧兰,杨巧兰听了,想了一想,道:“这件事一定另有内情。”金震山道:“我也觉得罗氏夫妇的案子不是那么简单,可又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杨巧兰道:“我想到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另有其人,娄义是杜管家买通的替死鬼,二是那件案子没有凶手。”金震山道:“没了两条人命,怎么会没有凶手呢?”杨巧兰道:“我的意思是凶手是他们中的一个,罗永兴当日喝得大醉,很有可能就是罗夫人先杀了她相公然后自杀的。”金震山道:“这也说不通啊,你越说越离谱了。”杨巧兰道:“这样,你往拾阊镇再跑一趟,去看一下那件案子的详细笔录,特别是仵作的验尸记录。”金震山道:“这件事与我们又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必去受那份辛劳呢!”杨巧兰道:“你不是说衙门的差事你不想干了吗?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金震山越发糊涂了,道:“什么机会?”杨巧兰道:“这件事杜管家一定脱不了干系,我们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凭他在房家的地位和清平镇的人脉,还愁没有赚钱的门路吗?”金震山听了喜得拍手叫好,道:“还是你心思缜密,如果能搭上杜管家,以后一定能财源广进步步高升。明天我就去拾阊镇。”是夜二人就寝,金震山欲上来亲热,杨巧兰道:“最近我觉得身上不好,你暂且忍耐几天。”金震山顿时失了兴致,只得自己睡去,半晌方道:“明天让人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

        第二天金震山去了拾阊镇,托了好多关系遍查罗氏夫妇案子的卷宗,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越发佩服起杨巧兰,回到家中,便让在房里服侍的人出去,向杨巧兰道:“那件事案发经过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只有仵作在验尸记录里留下的一句话十分可疑。”杨巧兰道:“验尸记录里写了什么?”金震山道:“罗夫人和罗永兴的死亡时间不一样,罗永兴比罗夫人早死一个时辰。”杨巧兰道:“这就对了,和我说的第二种可能相吻合。”又想了一想道:“我们也不能太大意了,还需先试探一下杜管家。”金震山道:“如何试探?”杨巧兰便教了一套说辞让金震山去试探杜管家。

        金震山去了清平镇找到杜管家,请杜管家喝酒,杜武威心下忖度不出他有何事,只得跟了他去,金震山带领着去了一间雅间,杜武威越发不解,待人出去后,金震山斟满两杯酒,杜武威道:“金捕快,这顿酒你不让我喝个明白,我是喝不下去的。”金震山笑道:“杜管家果然是个爽快人,那金某就不绕弯子了。最近衙门里又抓了几个要犯,有一个说起拾阊镇判了斩立决的娄义,说他是冤枉的。”杜武威听他说完,语气坚决道:“这不可能。”忽一转念想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道:“拾阊县令已经处决了犯人,那件案子也已经结案了,如何会错杀旁人?”金震山将他的异状看在眼里,道:“如果真如他所说,杜管家难道就不想为罗氏夫妇找出真凶让他们早日安息吗?”杜武威道:“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既然官府已经判了,也算是给死者一个交代了,再翻出来只会让活着的人徒添悲伤。”

        二人别过后,杜武威心下不安,觉得金震山只是在设局虚诈自己,但转念一想金震山可能听到了什么消息,如此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夜间辗转反侧放心不下,便准备明天去娄义家看看。不想房九思又交代给他一件事:砌一道高墙将房媛的住处从房家隔断出去,或卖或租。可巧房媛的屋子在西北角,该处临街,隔断出去倒也不费力,杜管家只得着手操持起来,派人去找泥瓦匠,又着人拉砖运土,待丈量人员看过地后,按照要求起一张草图,杜管家交给房九思看,房九思并不甚在意,胡乱看过就点头批准了,当日就破土动工。

        忙乱了两日才得空往拾阊镇走一趟,来到娄义家,娄母感谢他前日托人送来的钱和物,杜管家心中一阵狐疑,不知是谁来过,道:“前两天有事,无法抽身前来看望。他和你们聊了些什么?”娄母道:“他和我们说起他和义儿的往事。”说到这里娄母眼泛泪光,略顿了顿,又道:“后面他又问起义儿和罗氏夫妇的案子,我告诉他罗氏夫妇被害的那晚义儿不在拾阊镇。”杜管家道:“是吗?”娄母道:“当日我也问过义儿为什么在公堂上说自己是杀害罗氏夫妇的凶手。”杜管家道:“他是怎么说的?”娄母道:“他说一条罪是死,两条罪也是死,要我以后别再提起这件事。”杜管家确信以己之名送钱送物的人就是金震山,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但不知他是从何处听到的,肯定不是如他所说是从狱中犯人那里得知的,也许是娄义。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去找他谈谈。      

        杜管家急切想知道金震山有何意图,遂从拾阊镇直接来到上源镇,可巧金震山正从衙门里出来,见到杜管家便知杨巧兰所料不差。杜管家笑脸向前道:“金捕快,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金震山便跟着杜管家来到一家酒楼雅间,一桌酒菜摆上后,金震山随意吃喝,却不急着问杜管家,只等杜管家先开口,酒过三巡,杜管家道:“近来衙门事务可繁忙吗?”金震山道:“每天都有新事故,这几日真是不胜其烦。就说和杜管家有关的,前几日我还和杜管家提起过,上面迟早会知道,到时候重翻旧案只怕更忙了。”杜管家道:“我在想既然那件案子已经定罪了,就没有必要翻出重审,搅扰得亡人不安。”金震山道:“杜管家说得何尝不是呢!有时真想辞了这个苦差事,只是苦于没有其他门路,也只能受这份煎熬了。”

        杜管家听出他要谈条件了,遂道:“衙门的差事还不好?金捕快想做什么呢?”金震山道:“近来对做生意很感兴趣,比衙门的差事闲散自在,赚钱又多。”杜管家道:“金捕快想做生意倒是不难,日盛兴有一家酒楼,一直斗不过宜和盛酒楼,房老爷准备换大掌柜,不知金捕快对酒楼可有兴趣?”金震山听说便有了兴趣,道:“我倒是认识懂得经营酒楼的人。”杜管家道:“这样就更好了,金捕快不用出面,我只将那人推荐给房老爷,以后酒楼的事全凭你调停。”金震山道:“杜管家如此为我费心,金某自当竭尽全力为杜管家分忧解难。”杜管家道:“金捕快是明白人,以后和金捕快共事一定很愉快。”金震山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杜管家。”杜管家道:“金捕太过谦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金震山道:“既然杜管家这么说了,其实金某眼下就有一件事想请杜管家帮忙。” 杜管家心想他还真是既得陇复望蜀,只是现在有把柄在他手中,少不得一口应下,道:“金捕快只管说,只要是我办得到的。”金震山道:“是这样的,方才说到做酒楼生意,我想搬到清平镇住更加方便,杜管家可知道哪里有合适的院落?”杜管家听他如此说,心想不如就把那个地方做个整人情送给他,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房老爷把房府西北角的房子从房府隔断出去,正在动工,待工程完毕,就准备卖掉,金捕快正好可以接手。”

        金震山闻言甚喜,继而转忧道:“只怕房府出价太高,金某一介穷酸小吏,哪里买得起那处院落。”杜管家道:“这个不需金捕快操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只是有一点,房家大少爷嘱咐我将卖房之事拖延住,不要卖与他人,所以这事我不好出面对房老爷讲,须得金捕快亲自去说才行。”金震山道:“正是呢,方才听说房府卖房已经觉得奇怪了,现在又得知房家父子出现分歧,这都是为什么?”杜管家道:“这说来话长,以后金捕快自有机会知晓。方才我说的话金捕快一定要记住了,等时机到了,你去和房老爷一说,没有不准的。”金震山道:“真是多谢杜管家了。”杜管家道:“金捕快不必言谢,只是不要忘了我的事就行了。”

        杜管家回到房家后,想着西北角虽有几间屋子,但没有个空地作退步之所,未免显得拥堵,如果金震山不满意,那就不好了,遂来到房媛的屋子前后看过,想到一个主意,又想着须得一个合适的时机方更加稳妥。一日房九思从外面回来,可巧因听说房媛背着自己偷偷习武一事正生气,这时杜管家见房盛邻不在跟前,便向房九思请示道:“方才我去了西北角,看到屋子后面的小花园里有许多花是小姐种下的,还有一棵树,不敢瞒老爷,来讨老爷一个示下如何处理。”房九思道:“那就连那个小花园和那些屋子一并隔断出去,她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不用留什么念想了。”杜管家得了这句话便带人去办了。

        却说陆小蝶临去清平镇前去祭拜魏茹英,望着石碑泣道:“原本以为这次相聚能够长长久久,却没想到我们母女的缘分这么浅薄。娘,我要离开拾阊镇了,你放心,他会好好照顾我的。”陆小蝶悲悲戚戚,泪眼模糊,走时犹回头看,却见一只乌鸦落在碑上发出嘶哑的叫声,接着一团火光飞起来,顿时内心悚然,只想加快步伐,不妨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头碰到路边的石头上,额头左上方被磕破,登时渗出殷红鲜血,陆小蝶忍住伤痛坐起来,掏出手帕处理伤口,不由得担心起来,镇定了一回,先用头发遮住,便连忙起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客栈拿过镜子看视,只见狭长的一道口子,心中不禁灰了大半,伤心了一回,移恨到其亡母身上:你把我生下来,却不曾养过我一日,什么都没给到我,现在我替你报了仇,却在你坟前得到这个结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对母亲心存希望,渴望那点以前需要现在得不到的母爱。陆小蝶目光呆滞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头上的残破,无心打扮,想到过段日子康岱枫就过来接自己去清平镇,所以还有时间求医,便再也坐不住了,当下就去求医问药,可是医生说伤口太长,保不住不留疤痕,陆小蝶仍不放弃,又看过几个医生,皆没有完全把握。

        陆小蝶魂不守舍地往回走,突然看到一个郎中,手里拿着一个牌子,上写着“医药世家,悬壶济世”。遂上前打个问讯,道:“不知大夫能不能祛除疤痕?”又将额头上的头发拨开与郎中看,郎中满嘴说容易,陆小蝶听他说得很有把握,便信以为真,愁容消去露出笑脸,得了药再三谢过便回去了,谨依那郎中所说等伤口结痂后掉落用药。

        过了几天伤口渐渐复原,痂亦脱落,陆小蝶取镜照视,那道瘢痕让她触目惊心,便将药膏取出涂抹于瘢痕处,过了两个时辰感觉痒痒的,第二天看时感觉瘢痕的颜色浅些了,心中喜不自胜,继续用药于其上,到第三天感觉隐隐作痛,一时心中狐疑不定,拿过镜子看,并无异样,直到第四天看镜子时吓了一跳,瘢痕重新裂开,边角有脓水。

        陆小蝶伤心不已,把镜子摔在地上,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陆小蝶知道是康岱枫来了,连忙止住泪水,迅速收拾过脸面便走去开门,随着门的打开,陆小蝶听到的开门声像极了乌鸦沙哑的叫声,这时门外现出那张熟悉的脸,陆小蝶呻吟着往后退,康岱枫连忙上前扶住她,待她坐下看见地上碎了满地的镜子,道:“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陆小蝶神色慌乱地推他嚷着只让他走,康岱枫不明所以,道:“我是来接你去清平镇的,你怎么把我往外赶啊?你不想见到我吗?”

        陆小蝶满腹苦楚,掀起额头上的头发让他看,康岱枫看到溃乱的伤口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何不早点医治呢?这样下去会留疤的。”陆小蝶苦笑了一声,道:“是的,我容貌毁了,再也做不回以前的陆小蝶了。”康岱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太担心,咱们现在就去看大夫。”陆小蝶心里也正着急,便止住哭声随康岱枫出门,大夫看过之后,又问明事情的前后经过,道:“你们不该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话,更不该乱用药,以后留下的疤会更加显眼。”陆小蝶听了大夫的话,未发一语,大夫开了药康岱枫付过钱后又去药铺抓了药,二人方回来。

        康岱枫让陆小蝶收拾包袱去清平镇,陆小蝶坐着不动,半日方道:“你也听到大夫说的了,以后这里是一定会留下疤痕的,你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康岱枫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你。”陆小蝶道:“我不想你以后在被人议论的时候感到后悔。”康岱枫道:“不会的,我们两个认识那么久了,我怎么会因为你的容貌而嫌弃你呢?你只安心跟我去清平镇,以后我来照顾你。”陆小蝶打消心中忧虑,收拾好衣物之后随康岱枫去了清平镇。

        却说房盛邻向房九思回报酒楼生意一直未见好转,房九思道:“那就让鲍掌柜去照看一段时间,他也许能改变酒楼的现状。”房盛邻道:“前几天我向他提过,可是他这几天旧疾复发,对酒楼也是有心无力。”房九思听了便不再言语,杜管家见机向房九思道:“老爷是想为酒楼换一个掌柜吗?”房九思道:“正是,这都两个月了,别说赶超宜和盛了,现在连盈利都不能。”杜管家道:“我倒是有一个人对酒楼经营十分在行,不知老爷可愿意试试?”房九思道:“既是管家举荐,我当然信得过。他是哪里人?”杜管家道:“就是本地人,名字叫牛宝燮,不仅懂得经营酒楼,还烧得一手好菜。”房九思道:“你这么说我就更放心了,改天带他来我见见。”

        这里杜管家得空便去找金震山告知此事,金震山便派人找来牛宝燮,中午设宴殷勤款待,这牛宝燮原是酒楼跑堂的,因为人警醒,好机变,善于察言观色,能吃苦,先是讨好掌柜的,被调到后厨帮手,慢慢地偷学到刀下功夫,便另谋了一个出路,后来被金震山相中,今日派上了大用处。因杨巧兰自诩巾帼不让须眉,不肯被拘于房帏之内,而金震山亦处处仰仗于她,不反对她出来见客,是以午宴也出来相陪,四人相谈甚恰。在杜管家的引荐下,房九思见了牛宝燮,十分满意,即日上任,牛宝燮对宜和盛的招牌菜特色菜以及什么口味都了如指掌,照搬宜和盛的菜单,在量上增加些,在价格上降低些,马上吸引过来一批顾客,过了月余,有了一些固定的客人,牛宝燮渐次推出有别与宜和盛的菜品,种类丰富多样,更受欢迎,此是后话。

        却说付菱花独居柳枝巷,虽有杜礼泉给的银子,但只有开销没有进项,只得再找事做,这一天付氏夫妇带着孩子突然来了,一开门那孩子就要付菱花抱,她嫂子进门就说付菱花瘦了,这些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又说些家里的情况,孩子也想小姑,要接她回去,付菱花听得不知所以,她嫂子不等她说话就喊着她哥哥替她收拾东西,房子即日就退了。回去后哥嫂好吃好喝地待着,付菱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只等他们开口说明,果然当晚她嫂子就说了:你知道我们家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一直就没走个顺字,现如今好了,我们家交上好运了,清平镇有家最近才发达起来的大户人家,那家姓俞,因他家老太爷身边没个可心的人,不知怎么的听说了你,就正经遣了媒人来提亲,这不,还没见到人就送了大礼,你进了他家门肯定不会拿你当下人看,自然也是吃穿不愁享用不尽,你侄儿以后长大了也能有个出息。

        付菱花只是听着,面无表情,不等她嫂子说完,走到她哥面前,道:“你也同意我到俞家去?”她哥叹息着,道:“现在这年月,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无路可走了。”付菱花内心一阵悲凉,决绝道:“我可以去俞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她嫂子听了眉开眼笑,道:“我们就知道小妹不会看着我们吃苦受罪的,你说,我们都依你。”付菱花道:“我要在奎璧的肩膀上咬一口。”她嫂子一怔,惊道:“什么,你想咬奎璧?”付菱花道:“不错。”她嫂子道:“为什么?你如果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可以惩罚我们,他是你的侄儿啊。”付菱花道:“你们不肯就算了。”

        她嫂子走到她大哥身边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哥只是叹息着,她嫂子道:“是我撺掇着你哥促成这事的,你把那口气出在我身上好了,要打要骂都可以,奎璧还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些。”付菱花道:“既然你舍不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明天就搬出去。”说着起身就要回房,她嫂子定了一定,道:“行,我们依你,我这就把他抱过来。”不一时她嫂子抱着熟睡中的付奎璧来了,走到付菱花身边,道:“小妹,他是你们付家的独苗。”说完闭着眼睛把孩子交给她, 付菱花接过孩子,把右肩露出来,道:“你可想好了,我这就要咬了。”她嫂子转过身子,道:“你咬吧。”

        付菱花看着怀中的那张稚嫩的脸,不忍心咬下去,但又想到年且七旬的朽翁,一阵恨意上心头,伏在付奎璧右肩上咬出两排牙印,中间部分依稀可见红印,孩子立刻大哭起来,她嫂子迅速转过身来从她怀中把孩子抱过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一边查看伤口,一边拍打着,付菱花道:“从此你们可以尽享荣华富贵了。”说完便回房了。

        没过几天付氏夫妇将付菱花发送到俞家,看着轿子被抬走,她大哥担忧道:“这样行不行得通啊?”她嫂子道:“有什么行不通的,轿子都抬走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她大哥道:“我担心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到时候连累我们。”原来她大哥说过她是灾星,可她嫂子财迷心窍,乍者胆子要赌一把,就做主把付菱花嫁过去了,现在听他这么说,道:“你就不会说点吉利的话。”

        不料当天俞老太爷就病重了,俞家立刻忙乱起来,请大夫的,准备寿衣棺木的,付菱花被晾在屋子里无人理会,一颗心惴惴不安,怕他死了,又怕他没死,得知老太爷转危为安后才松了一口气,便有人悄悄议论起付菱花来的当天老太爷就差点出事,俞夫人亦风闻到一些话,便把付菱花叫来。

        付菱花不知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处境很担忧,进门看见一位妇人端坐在上,气度雍容,眉眼间的威严让人不敢对视,但嘴角的一丝笑意增添了几分和蔼神色,付菱花走上前来,俞夫人道:“现在这情况,你是不能服侍老太爷了,让你回去也不好,留你在我房里做粗使丫头,以后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你可愿意?”这正合了付菱花的心意,遂道:“夫人想的如此周到,菱花当然愿意。”俞夫人道:“既是这样,我就着人领你下去,再给你分派事务。”付菱花心里对这位夫人感戴不尽。

        却说金震山在杜管家的指点下,不仅打点着酒楼,还参与了其他事务,大赚了一笔,月余,房家的房子早已处理好,金震山亦曾带着杨巧兰一起去看过,二人十分满意,金震山亲自来到房家,向房九思表明来意,双方一拍即合,那钱也是杜管家从流水账中慢慢填上的,神不知鬼不觉,金震山不花一两银子就到手一处房子,当即选了一个日子搬过去,房盛邻从这件事中察觉到房家已经慢慢地失控了,但亦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妥。

        却说自从康岱枫把陆小蝶接到清平镇,陆小蝶总是不出门,康岱枫每次来,陆小蝶总是牢骚满腹,康岱枫知道她内心烦乱,故而耐心抚慰,这日忽见自己的心腹名汪云麒者来告诉说金震山派人送来一张请帖来山庄,康岱枫便知是乔迁之故,便想了一番话让他去通知朱长峻在外认识的一个朋友来山庄,引逗得朱长峻不去赴宴,柳崇寅谏劝道:“这次金震山请的都是附近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少庄主正该多和他们接触接触,不可将这机会给了康岱枫。”朱长峻道:“今日我有要紧事,就让他代我赴宴。”柳崇寅只得道:“既然这样,就让二少爷一同前往吧。”朱长峻道:“也好。”康岱枫便和朱长峻一起去了金家。

        是日金家宾客盈门,好不热闹。房家来的是房盛邻夫妇,管家以及日盛兴有地位的几个大掌柜,还有清平镇的富商诸如俞家,并有上源镇衙门的一班属下。因杨巧兰有了身孕,便把母妹接来,杨慧兰本不欲来,可如今杨巧兰已有身孕,诸事已定,再加上杨母劝说,便随母亲来了。

        男的在大厅由金震山招待,女眷随杨巧兰在后花园起坐,杨慧兰听到俞夫人和带来的丫鬟讲话时叫她菱花,想起齐世鉴离开上源镇之前认识的一个女人,遂趁她走开的空上前和她说话:“你叫付菱花吧?”付菱花道:“是的,杨小姐是怎么认识我的?”

        二人说着话来到了凉亭上,杨慧兰道:“你一定认识齐世鉴吧,我是他表妹。”付菱花听到齐世鉴的名字,微微一怔,杨慧兰继续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他去了哪里。”付菱花道:“他离开上源镇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在上源镇待不下去了才离开的。”杨慧兰不解道:“表哥怎么会在上源镇待不下去呢?”付菱花道:“他被人欺负,白天在外面做事,晚上经常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杨慧兰道:“是谁在打他?”付菱花道:“他说是当地的小混混。”杨慧兰道:“表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得罪那种人呢?”付菱花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又不说是谁。”杨慧兰道:“你现在去了俞家做事,可还习惯么?”付菱花道:“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像我这种人在哪做事都一样。”

        这时付菱花看到一个人向这边走来,认出是和康岱枫一起来的,生怕自己的过去在这里被抖出来,遂向杨慧兰道:“杨小姐能不能帮我挡一下那个人?”杨慧兰看过去见是一个男的,道:“你认识他?”付菱花不及回答,说声“谢谢杨小姐”就走了,朱长峻走过来道:“请问方才那位姑娘可是付菱花么?”杨慧兰道:“你是哪位,打听那位姑娘做什么?”朱长峻道:“是我失礼了,在下朱长峻,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杨慧兰道:“原来是崇明山庄的人,我叫杨慧兰。”

        朱长嵘听到这个名字嘴里不禁嘀咕道:“蕙质兰心”,又道:“我好像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杨慧兰道:“嘴倒是很好使,我问你,男的都在大厅里,你来后花园做什么?”朱长峻道:“我二哥说看见一个熟人,他又走不开,让我过来打个招呼。”杨慧兰道:“你要找人,给外面丫鬟说一声不就行了,你一个人这样撞进来又不认识人又不认识路,当心被人当贼给抓起来。”朱长峻道:“正是呢,只顾着一头走进来,这出去的路我不记得了,多谢姑娘提醒,还望姑娘给我指一下路。”杨慧兰也是初来,但又不好让他瞧出自己也不认路,便道:“我可没那个功夫,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一个人带你出去。”朱长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不觉笑出声来,杨慧兰道:“你笑什么?”朱长峻连忙摇手,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席间金震山说出杨巧兰有喜一事,众人再次贺喜。席上众人各有盘算,也难以备述。私下里杨慧兰问杨巧兰道:“表哥离开上源镇是不是和姐夫有关?”杨巧兰道:“为何这么问?”杨慧兰道:“我听到说表哥是被人欺负才不得不走的。”杨巧兰道:“那也不能就说和你姐夫有关系啊!”虽然和杨慧兰是如此说,但杨巧兰心里也犯嘀咕,但转念一想齐世鉴已经离开上源镇,不想为这事去问金震山,惹他不开心,又让他起疑心,所以未在金震山面前提过此事。

        朱长峻因听到康岱枫在金家说起曾和金夫人做过邻居,便向他打听杨慧兰的情况,知道地方后,便经常往上源镇跑。

        却说朱长嵘被三五好友拉到南门,兴尽方回,在路上遇到一位姑娘,觉得十分面善,想了一回,方想起她与房盛邻有旧,只是房九思不同意才斩断情缘,本是寒素贫家女,如今看她更显单薄了,也算是相识一场,今日又有缘一遇,便上前道:“这位姑娘,可还记得我?”那女子站住,向他打量一下,道:“您是崇明山庄的朱公子吧!”

        朱长峻见他认出自己,内心欢喜,道:“正是正是。”又道:“说来惭愧,姑娘认得出我,我却不记得姑娘叫什么名字了。”那女子道:“我叫窦圆芬。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认识的不多,所以记得住。”朱长峻道:“房少爷成亲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你了?”窦圆芬道:“他都成亲了,还找我做什么。”朱长峻道:“房少爷就是太没有主见了,才让你受这么多苦。”窦圆芬道:“不怪他,他是一个孝子。”朱长峻倒无话可说了,窦圆芬道:“朱公子这是要回去吧,我就不耽误您了,再见。”

        窦圆芬走后,朱长峻感到有些许怅然,回思无味,便也回去了。回到山庄之后,柳崇寅即问一些山庄的事务,诸如盖房扩建等,一连问三个,朱长峻都答不上来,柳崇寅道:“我问了少庄主三个问题,少庄主都不清楚,让我去问康岱枫,我想问是不是以后山庄的事不用请示少庄主直接去找康公子就行了?”朱长峻道:“岂有此理!当然不是了。”柳崇寅道:“不知少庄主有没有发现近来向少庄主回禀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了。”朱长峻想了一想,道:“一定是因为康岱枫处理得好,所以······”说到这里顿住了,柳崇寅道:“所以少庄主正在被康岱枫慢慢地架空了。”

        朱长峻半日方道:“当初我就不该听房媛的话把他留下来,多亏先生提醒,现在让他离开山庄也还不晚。”柳崇寅道:“这样做太明显了,容易引人非议。”朱长峻道:“先生可有办法?”柳崇寅道:“关外有一条路太危险,所以我们一直不接去那边的货,我知道最近有人要往关外送一批货,我们就接下来,让康公子押送这批货,正好可以借那些人的手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朱长峻道:“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担心那些人下手没有个轻重,要了他的命,到时我没法向我爹交代。”

柳崇寅心想:如果出事了,他一定会找人顶罪,索性把实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做决定。遂道:“这个自然是有风险的,少庄主如果有顾虑那就再想别的办法。”朱长峻沉吟一回,道:“那就听天由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二人计议已定,便着手实施起来。

        不久康岱枫得到消息三天后押镖往关外,便商之于莫管家,莫管家与他分析了利害关系,最后道:“如果道上遇到事情,你就去找威远镖局柴家。”康岱枫道:“这柴家与山庄有什么渊源吗?”莫管家道:“说起这渊源就远了,我还在山庄的时候他们和山庄来往频繁,但过了那么多年,不知道这关系能不能帮上忙,不过在关外我也找不出第二个说得上话的人了,我马上写封信你带着。”

        康岱枫忧心忡忡的,临走前一天去看陆小蝶说知此事,陆小蝶知道后并没多想,道:“要去多久啊?你早去早回,别在外耽搁。”康岱枫道:“这一去回不回得来还不知道呢!”陆小蝶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康岱枫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说的是去往关外,山庄有十来年没往关外去了,他这次分明是要我有去无回。”陆小蝶道:“那你就别去好了。”康岱枫道:“我如果不去情况会更糟。”陆小蝶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康岱枫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明天就起程了。”陆小蝶道:“我去求你大哥,让他再派别人去。”康岱枫听到她说的求字不觉起了三分厌恶之意,道:“你还要去求他?你觉得他还会见你吗?”

        陆小蝶听他如此说,心里一直怀疑的事得到了证实,道:“你是因为知道我为你做出的牺牲才肯接纳我的,对吧?”康岱枫道:“你为我做出的牺牲?你知道吗?房媛已经说服了他让我留下来,而你为什么要去找他呢?”陆小蝶听到他如此问,自己竟无话可答:他否定了自己为他做的一切,而现在他遇到事了自己帮不上忙更显得自己是个多余而无用的人。想到这里不禁大失所望悲从中来。康岱枫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不管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都理解。”康岱枫离开之后,陆小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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