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季家儿郎
人之将死，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修仙小胖清了清嗓子，他道：“我叫季子亮。我有个孪生兄弟名叫季子明。”
莫瑶瑶看着他，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能指望她有什么反应？季子亮心道，凡夫俗子怎能窥得修仙界的消息？又怎知我季家兄弟在短短一百年内就晋级金丹期，是整个天元大陆排名前十的骄才？
他继续道：“……我与他是少见的水火双胎。水火相克，天下皆知，我家族便是以修炼水系功法闻名，这种功法不适合季子明，若是强行学习，反而阻塞经脉有碍修为。所以他便自小被送往昭罗门修行。昭罗门是这天元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以火系功法称霸修仙界，极其适合火系灵根。这原本是最好的安排。但季子明对此耿耿于怀，认为家族偏爱于我，容不下他。自他学而有成，便回家时时刻刻与我作对，我母亲对他有愧，只叫我避其锋芒，可我们双子身份，许多时候能够相互感应，知晓彼此所在，他既然有心找事，自然避无所避，反而因为种种增加新仇，令他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我如今这番可恶形象，也是早些时遭他毒手……”
这原本是家丑，加之他母亲怜惜季子明自小被送出家门，便叫他一再忍让，他也便未曾对任何人说道，心中堆积的郁闷苦楚只有他自己知晓。如今他死期将至，没必要再遮掩什么，畅所欲言之中，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伸手一摊，将身上还可以使用的储物袋存货全部拿出，法宝、法器、书卷、奇花、异草、矿石、宝玉等，五花八门、彩光绚烂，满当当的罗列一地。
“只可惜，这些身外之物于我再无用处。”他道。收集它们千难万难，死之前却一样都带不走。
莫瑶瑶露出同情之色，主动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你实在太可怜了！”
程晓看着地上的宝物，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都不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吗？”
季子亮随意拿了一根类似人参的植物道：“这是阴阳参，长在阴阳相接之地，非常难得。瞧，这伞柄生有阴阳珠，色泽纯白，食一颗便能叫人枯木逢春，对我目前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但这珠子虽好，却有剧毒。吞下之际含在喉中须以十成灵力包裹，否则还未发挥功效，便叫人穿肠寸断，血肉融化。修为低的人要吃它，需得设坛开炉，加入这无花草和鹤红果一并制成丹药。却要七七四十九日……”他说着又指了另外两种植物，想来就是他所说的无花草和鹤红果。
说着，他又拿了一块砖块大小灰扑扑的矿石，继续道：“……这是一块上好的天罡石，是去年我去枯门境得的，这种石头里能开采出绝品灵石，无论去哪里都能卖到最高的价格。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修士可以从灵石里直接吸取灵力，品质越高灵力越纯，有些灵石甚至抵得上修士的一身修为，故而天罡石也叫源石，非常难得。但这块尚未炼化，含有过多杂质，如果吸取到体内，会直接爆炸。”他说到这里，面色发青，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但他还是想从从容容的闭上眼睛，不叫面前心爱的姑娘因为他的死太过害怕。便又在强撑着拿起一物，预备再次解说。
莫瑶瑶将他手中之物拍落：“你不要说丧气话。我阿公马上就会来寻我。大巫医他也会制药，阿勇小时候也从树上掉下来，叫大巫医泡在药池里，没出几日就好全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凡夫俗子的方法怎么能有用？季子亮的神智已经开始发散，莫瑶瑶的声音在他听来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他很安心。
程晓连忙叫唤，令他回神：“你们修仙者之间一定有传递消息的手段，你有没有通知了你家人。他们一定会过来救你的。”
季子亮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这一带远离天元大陆中心，是我无意中修复传送阵法误闯过来的。便是我家人得信营救，正常情况，他们飞到了这里也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天下之大，非你我可想象。”又道，“你与仙道有缘，以后有机会步入仙途，定要牢记天外天人外人的道理。”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季子明那人自来比别人古怪，他既然做了手脚，必然要亲眼看人倒霉才是。其他人赶不过来，他却不一定。他要是不亲自看上一眼我的狼狈样，可能好几夜都睡不安宁。指不定此刻他就在这附近寻我。我死了倒也罢，若是被他知晓我和她有什么牵连，指不定会起坏心。”
他目光落在莫瑶瑶身上，神智一下子清醒起来。
然而这一抬眼，却看到莫瑶瑶身后，一只狼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靠近，眼见它就要张嘴咬人。他猛地大喝，莫瑶瑶手中短剑像是有自身思想，当即飞去，剑光一闪，直接戳穿那只狼的咽喉。一击命中，其威力不减，从湖面掠过，直刺对面那只体态硕大的狼王。
季子亮原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强行施法，更是加速他的期限。但见莫瑶瑶看他，神情中欢喜而仰慕，他心里竟有许多满足。对呀，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的纯洁姑娘，就是为她死也心甘情愿。
他想微笑着闭上眼睛，保证自己从从容容的倒下，至少临死前给这姑娘一个好印象。但空气中传来的气息令他眉头一皱。
他精神一震，一眼看去，湖泊对面，一身量修长的黑衣男子正踩在狼王尸体上，向这边勾唇微笑。明明是朗朗晴天，他所站之处像是天顶笼了一片阴云。
莫瑶瑶见到这人，本能厌恶，问道：“那人是谁？”
季子亮面目惊恐，只从牙齿里艰难挤出两个字：“快走！”
两女脸上惊愕未显，闻声看去，那黑衣男子踏水而来，须臾便立在面前，近在咫尺之中，程晓只觉得他笑脸森森，似是修罗在世。
她们本能想扭身逃跑，那人长指宛如竹节，已经按在两人肩上。莫瑶瑶吃疼，当即就哭出声来。
“兄长好福气，便是死在临头，也有佳人作伴。”他语调缓慢，每个字都像是蛇芯子舔在脸上。“不过兄长无需担心，要是到了阴曹地府，小弟也会令她们相伴左右，对你不离……”
不待他说完，程晓突然视线一白，像是一道浓雾在眼前炸开，她只觉肩上力道一松，再看向那黑衣人，正捂着胸口面容扭曲，似是历经奇耻大辱。她下意识觉得季子亮做了什么，但是后者已经仰面倒地，生死不明，她还想再看，但那道浓雾更白，像是一道实质性的发光的墙壁，刺得她双目生疼。她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耳边只有那黑衣人的怒吼：“季——子——亮，你这个蠢货，你知不知道……”那黑衣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是程晓已经听不清楚。
等再次睁开，她已经和莫瑶瑶抱在一团，一并站在悬崖峭壁的一块凸石之上。
只觉山风滚滚，自下而上，吹得人面目全非。凸石之下直通深渊，深不见底。这里仅容得两三人，两人在此稍有不慎，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程晓猜想刚才那道白光应该是仙家的传送之法。目前她们被挂在悬崖中上不上下不下，只能说这种传送落点具有一定的危险。她们能被传送到这里，下次也可能传送到高空，或者猛兽的嘴边。
“你不要看下面！”程晓生怕莫瑶瑶莽撞，连忙将她摁在石壁上。
莫瑶瑶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依旧惊恐万分：“我怎么在这里？”又看了四周道，“只有我们两个？那仙人呢？”
程晓无法回答。
莫瑶瑶沉默了一下，问道：“阿晓，仙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像是断线的珍珠。“那个人，便是他的兄弟吗？可是手足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吗？他们……他们怎么能自相残杀？”
程晓张张嘴想要安慰她，但是莫瑶瑶立马就擦了眼泪：“他让我们跑，他自己留下来对付坏人，一点儿都不仗义。”
她伸手拉住山壁垂下来的藤蔓道：“阿晓，我们快些爬上去吧。我们一晚上没回去，阿公肯定急坏了。”
死亡很伤感，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倒是从季家兄弟间的龃龉中，程晓可以窥见修仙界的一隅，那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人。
她连忙点头，强行打起精神来。
幸好这里高度不算过分，两女体能都不错，尤其是莫瑶瑶，能徒手在悬崖峭壁上攀行。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她们便爬上平地。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气喘吁吁。
只是一上来，她们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举目望去，这里和古木村不同，既没有苍天古木也没有茂密山林。大山被削平了尖顶，湖泊被抽干了水，到处都是裸露的土地。
“这里是哪里？不是我们村子耶。”莫瑶瑶摇晃着脑袋，好奇的四周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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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瑶瑶看着他，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能指望她有什么反应？季子亮心道，凡夫俗子怎能窥得修仙界的消息？又怎知我季家兄弟在短短一百年内就晋级金丹期，是整个天元大陆排名前十的骄才？
他继续道：“……我与他是少见的水火双胎。水火相克，天下皆知，我家族便是以修炼水系功法闻名，这种功法不适合季子明，若是强行学习，反而阻塞经脉有碍修为。所以他便自小被送往昭罗门修行。昭罗门是这天元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以火系功法称霸修仙界，极其适合火系灵根。这原本是最好的安排。但季子明对此耿耿于怀，认为家族偏爱于我，容不下他。自他学而有成，便回家时时刻刻与我作对，我母亲对他有愧，只叫我避其锋芒，可我们双子身份，许多时候能够相互感应，知晓彼此所在，他既然有心找事，自然避无所避，反而因为种种增加新仇，令他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我如今这番可恶形象，也是早些时遭他毒手……”
这原本是家丑，加之他母亲怜惜季子明自小被送出家门，便叫他一再忍让，他也便未曾对任何人说道，心中堆积的郁闷苦楚只有他自己知晓。如今他死期将至，没必要再遮掩什么，畅所欲言之中，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伸手一摊，将身上还可以使用的储物袋存货全部拿出，法宝、法器、书卷、奇花、异草、矿石、宝玉等，五花八门、彩光绚烂，满当当的罗列一地。
“只可惜，这些身外之物于我再无用处。”他道。收集它们千难万难，死之前却一样都带不走。
莫瑶瑶露出同情之色，主动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你实在太可怜了！”
程晓看着地上的宝物，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都不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吗？”
季子亮随意拿了一根类似人参的植物道：“这是阴阳参，长在阴阳相接之地，非常难得。瞧，这伞柄生有阴阳珠，色泽纯白，食一颗便能叫人枯木逢春，对我目前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但这珠子虽好，却有剧毒。吞下之际含在喉中须以十成灵力包裹，否则还未发挥功效，便叫人穿肠寸断，血肉融化。修为低的人要吃它，需得设坛开炉，加入这无花草和鹤红果一并制成丹药。却要七七四十九日……”他说着又指了另外两种植物，想来就是他所说的无花草和鹤红果。
说着，他又拿了一块砖块大小灰扑扑的矿石，继续道：“……这是一块上好的天罡石，是去年我去枯门境得的，这种石头里能开采出绝品灵石，无论去哪里都能卖到最高的价格。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修士可以从灵石里直接吸取灵力，品质越高灵力越纯，有些灵石甚至抵得上修士的一身修为，故而天罡石也叫源石，非常难得。但这块尚未炼化，含有过多杂质，如果吸取到体内，会直接爆炸。”他说到这里，面色发青，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但他还是想从从容容的闭上眼睛，不叫面前心爱的姑娘因为他的死太过害怕。便又在强撑着拿起一物，预备再次解说。
莫瑶瑶将他手中之物拍落：“你不要说丧气话。我阿公马上就会来寻我。大巫医他也会制药，阿勇小时候也从树上掉下来，叫大巫医泡在药池里，没出几日就好全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凡夫俗子的方法怎么能有用？季子亮的神智已经开始发散，莫瑶瑶的声音在他听来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他很安心。
程晓连忙叫唤，令他回神：“你们修仙者之间一定有传递消息的手段，你有没有通知了你家人。他们一定会过来救你的。”
季子亮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这一带远离天元大陆中心，是我无意中修复传送阵法误闯过来的。便是我家人得信营救，正常情况，他们飞到了这里也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天下之大，非你我可想象。”又道，“你与仙道有缘，以后有机会步入仙途，定要牢记天外天人外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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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看下面！”程晓生怕莫瑶瑶莽撞，连忙将她摁在石壁上。
莫瑶瑶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依旧惊恐万分：“我怎么在这里？”又看了四周道，“只有我们两个？那仙人呢？”
程晓无法回答。
莫瑶瑶沉默了一下，问道：“阿晓，仙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像是断线的珍珠。“那个人，便是他的兄弟吗？可是手足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吗？他们……他们怎么能自相残杀？”
程晓张张嘴想要安慰她，但是莫瑶瑶立马就擦了眼泪：“他让我们跑，他自己留下来对付坏人，一点儿都不仗义。”
她伸手拉住山壁垂下来的藤蔓道：“阿晓，我们快些爬上去吧。我们一晚上没回去，阿公肯定急坏了。”
死亡很伤感，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倒是从季家兄弟间的龃龉中，程晓可以窥见修仙界的一隅，那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人。
她连忙点头，强行打起精神来。
幸好这里高度不算过分，两女体能都不错，尤其是莫瑶瑶，能徒手在悬崖峭壁上攀行。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她们便爬上平地。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气喘吁吁。
只是一上来，她们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举目望去，这里和古木村不同，既没有苍天古木也没有茂密山林。大山被削平了尖顶，湖泊被抽干了水，到处都是裸露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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