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骷髅船
在颖水畔长大，云啸学会了种庄稼、放羊、游泳、摸鱼，可他连船桨都没有碰过，好好的木船和木桨对他而言都难以应付，以骨头做桨划骷髅更是难上加难。
夏阵主传授的诀窍倒是一听就会，但是真正动起手来全然白费。
骷髅在水中只管晃晃悠悠地打转，好容易不打转了，却又左右乱闯。朱兰兰还叽叽喳喳在一旁添乱，一会说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一会说要这么划不能那么划。其实朱兰兰虽号称会划船，抡桨的技巧却也不怎么高明，但这仍不妨碍她强作云啸老师。
若搁在旁人，早就头大恼火脖子粗了，可云啸就是有股子耐心和恒心，不然他就练不成那么繁复的百花神剑，更难以去修习深奥微妙的《夔龙风云诀》。更何况修炼《夔龙风云诀》之后他更容易心静、专注、忘我。
在朱兰兰的吵闹催促中，云啸渐渐摸到了窍门，那骷髅开始按照他们的意愿行进。
春阵主、夏阵主一直在旁边等候他们，夏阵主说话向来尖酸，此次却没有嘲笑云啸，反倒责怪朱兰兰道：“你这个臭丫头，只管聒噪，催得人家魂都丢了，你不知这等事越急越慢？亏得人云啸脾气好，有气度，又兼灵巧，随你怎么闹都不紧不慢，这么快便上了道，若是你，早就大呼小叫摔桨啦！”
朱兰兰不服气道：“你没看到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却说他灵巧，岂不是瞎说？”
夏阵主道：“我就问你，你学划船学了多久？”
朱兰兰道：“本姑娘学了……总之比他快！”
*****
两颗龙头骨在平静的水面上滑行，骨头桨划水的声音清脆动听，且有些许回音掺杂其中，更令人如闻乐曲。
众人坐在骷髅中露不出脑袋，只能通过骷髅鼻孔、眼睛、耳朵部位的六个窟窿向外观望，火把就插在骷髅的鼻孔中，照着前行的路，只有少许光亮投到骷髅内，映得里头朦朦胧胧。
云啸越来越得心应手，与朱兰兰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朱兰兰心想，此时正当初夏，万物苍翠，我若能与他泛舟湖上该多美？呸！那是扭扭捏捏的小女儿才做的事，本姑娘乃女中豪杰，不屑为之！这会子和他以龙头骨作船、以不知来自什么生灵的骨头作桨，漂流于这等黑黢黢的险境之中，才是一大美事呢！
想到此处，她扭头瞅了瞅云啸，看云啸正目光炯炯地瞧着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羞涩与甜蜜。恍惚中就听云啸道：“文秋，你咋…….”
这浑小子，竟然把本姑娘想成鱼文秋了，怪不得用那种眼神瞧我！朱兰兰满腔柔情顿时飞到了阇婆国，一股怒火升腾而起，口中道：“瓜怂！对着我胡思乱想！”说着挥手用手背去扇云啸耳光，云啸下意识躲过，朱兰兰怒气更盛，回手再打，云啸当即明白自己犯错不小，为了消朱兰兰的火，便不再躲，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他扎扎实实用自己的脸接了朱兰兰的手掌。
朱兰兰晓得云啸是故意挨这一下，怒气也就消了大半，指着云啸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文秋！人家早把你忘了！这回先原谅你，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她话说得挺狠，语气中却透着些心酸，云啸听得出来，心里也替她伤感，可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他总不能花言巧语地骗她，再说，他也做不来这个，于是只能低头说声：“对不住！”
朱兰兰看云啸这个样子，寻思，我的意中人在眼前，他的意中人却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相思之苦肯定不好受，相比之下，我比他幸运多了。想到这些，心也就软了，可面子不能软，于是她一摆手道：“别废话了，好好划你的骷髅吧！”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趣，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云啸也跟着笑，两个人越笑越开心，干脆也不划骷髅了，笑了个东倒西歪，那龙头骨也随着他们的笑声上下起伏。
正笑得腹痛，夏阵主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疯了还是傻了？一会扇耳光一会狂笑，算什么？”他虽然看不见云啸和朱兰兰做了什么，却能听得出来。
朱兰兰渐渐止住笑道：“我们爱怎样便怎样，本姑娘劝你少管闲事。”
四个人划着两颗骷髅大概行了八九十丈，仍然看不到岸，朱兰兰和夏阵主未免都有些着急，这地方毕竟还是没有初夏微风吹拂的湖面上舒服。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云啸消遣了一通。直到春阵主说了句：“都安心划……船吧！”两人才消停了一些。
可安静不一会，朱兰兰又问：“这山洞大得离奇，你怎么知道青龙躲在什么地方？”
云啸道：“俺能模模糊糊感觉出，祂就在前面。”
朱兰兰道：“哼，还感觉？我们就是认着你的感觉进来的！你先前曾感觉到有这么大的水潭么？倘若你感觉错了，我们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那边夏阵主喊道：“对！抽筋剥皮，火烤油烹，绝不轻饶他！”
云啸道：“俺还真没感觉到这里有水潭。”他有感应节律并且根据节律分辨物什的本事，虽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十分灵光，譬如那妖魔他就感应不到，那青龙的节律时有时无且十分微弱，但是这么大的水潭他先前也应当能感应出来，因此，他这句话里头带着纳闷的意味。
但是，朱兰兰怎能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看他说得郑重其事，上下打量他道：“你怎么这么笨呢？我说你‘没感觉出水潭’那句话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那也太笨了吧！你又不是神仙，会掐会算，哪有预先知晓这水潭在与不在的本事？你说你能感觉到青龙会帮你，还能感觉到那青龙大致在何处，本姑娘本来就有些怀疑，看你这样蠢巴巴的，就更不敢相信了。”
夏阵主也道：“春阵主，听到了没有？咱们跟着一个傻小子跑到这里瞎逛来了。当初你还……”他突然大叫一声，“有东西碰了一下我的骨头……船桨！”
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朱兰兰道：“是不是石头？”
夏阵主道：“不，不是！我瞧见了，那东西明明在动，个头还不小！”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被吓住了。
朱兰兰道：“哼，我瞧你是装模作样，在吓我们！”正说着，她和云啸乘坐的骷髅突然晃了两下。“云啸，你也捣鬼？”可当她看到云啸面色凝重地拔出长剑时，才意识到水里真的有麻烦光临了，于是也学着云啸拔剑出鞘。
春阵主和夏阵主也都手持兵刃站起身来，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倘若水里的那东西要怀有恶意，它能轻而易举把龙头骨打翻，众人在水中难以发挥能耐，十有八九在争斗不几下之后丧命，不是死在水中生灵的牙齿下，便是被冻死。更何况，这水潭中既然有生灵，就不会只有一条或一种。
那水里的东西似乎惧怕从众人身上弥漫开来的杀气，便不再露面。
朱兰兰小声问云啸道：“那东西是青龙么？”她能这么小声说话，十分少见，显然对那生灵非常忌惮。
云啸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
“俺感觉它不是！”
“又感觉？你是想拿感觉骗人骗到底么？”
“越来越多了！有的像鸟，有的像鱼，还有像蛇的……咋突然间都冒出来了？”云啸闭上眼睛感应水中的节律，他努力把那些生灵之间以及生灵和水的节律区分开来，再通过节律分辨生灵的形状。
朱兰兰朝水面上四处张望，慌里慌张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鸟，什么鱼啊，我怎么看不见？”一扭脸瞧见云啸正闭着眼睛，便气不打一处来，照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你闭着眼睛在瞎说什么啊？”
突然，就听“哗”的一声巨响，一只像鸟一样的庞大生灵从云啸、朱兰兰后方的水中飞起，掠过他们上方，洒得二人浑身是水，又是“噗嗵”一声，那生灵斜着身子在春、夏两位阵主的龙头骨旁落下，重新钻入水中。
这情形惊得众人呆若木鸡，忘记了那吓人的颠簸以及灌入骷髅的刺骨冷水。
那东西或许在观察众人，打探军情，或者在示威恐吓，让众人知道这里是它的地盘。
云啸喊道：“快，把水舀出去，沉了就死定了！”
众人连忙收起兵刃，并起双手呈瓢状，“哗啦哗啦”地从骷髅眼洞向外舀水，危急关头，动作飞快，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大伙心里明白，这会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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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阵主传授的诀窍倒是一听就会，但是真正动起手来全然白费。
骷髅在水中只管晃晃悠悠地打转，好容易不打转了，却又左右乱闯。朱兰兰还叽叽喳喳在一旁添乱，一会说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一会说要这么划不能那么划。其实朱兰兰虽号称会划船，抡桨的技巧却也不怎么高明，但这仍不妨碍她强作云啸老师。
若搁在旁人，早就头大恼火脖子粗了，可云啸就是有股子耐心和恒心，不然他就练不成那么繁复的百花神剑，更难以去修习深奥微妙的《夔龙风云诀》。更何况修炼《夔龙风云诀》之后他更容易心静、专注、忘我。
在朱兰兰的吵闹催促中，云啸渐渐摸到了窍门，那骷髅开始按照他们的意愿行进。
春阵主、夏阵主一直在旁边等候他们，夏阵主说话向来尖酸，此次却没有嘲笑云啸，反倒责怪朱兰兰道：“你这个臭丫头，只管聒噪，催得人家魂都丢了，你不知这等事越急越慢？亏得人云啸脾气好，有气度，又兼灵巧，随你怎么闹都不紧不慢，这么快便上了道，若是你，早就大呼小叫摔桨啦！”
朱兰兰不服气道：“你没看到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却说他灵巧，岂不是瞎说？”
夏阵主道：“我就问你，你学划船学了多久？”
朱兰兰道：“本姑娘学了……总之比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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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龙头骨在平静的水面上滑行，骨头桨划水的声音清脆动听，且有些许回音掺杂其中，更令人如闻乐曲。
众人坐在骷髅中露不出脑袋，只能通过骷髅鼻孔、眼睛、耳朵部位的六个窟窿向外观望，火把就插在骷髅的鼻孔中，照着前行的路，只有少许光亮投到骷髅内，映得里头朦朦胧胧。
云啸越来越得心应手，与朱兰兰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朱兰兰心想，此时正当初夏，万物苍翠，我若能与他泛舟湖上该多美？呸！那是扭扭捏捏的小女儿才做的事，本姑娘乃女中豪杰，不屑为之！这会子和他以龙头骨作船、以不知来自什么生灵的骨头作桨，漂流于这等黑黢黢的险境之中，才是一大美事呢！
想到此处，她扭头瞅了瞅云啸，看云啸正目光炯炯地瞧着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羞涩与甜蜜。恍惚中就听云啸道：“文秋，你咋…….”
这浑小子，竟然把本姑娘想成鱼文秋了，怪不得用那种眼神瞧我！朱兰兰满腔柔情顿时飞到了阇婆国，一股怒火升腾而起，口中道：“瓜怂！对着我胡思乱想！”说着挥手用手背去扇云啸耳光，云啸下意识躲过，朱兰兰怒气更盛，回手再打，云啸当即明白自己犯错不小，为了消朱兰兰的火，便不再躲，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他扎扎实实用自己的脸接了朱兰兰的手掌。
朱兰兰晓得云啸是故意挨这一下，怒气也就消了大半，指着云啸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文秋！人家早把你忘了！这回先原谅你，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她话说得挺狠，语气中却透着些心酸，云啸听得出来，心里也替她伤感，可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他总不能花言巧语地骗她，再说，他也做不来这个，于是只能低头说声：“对不住！”
朱兰兰看云啸这个样子，寻思，我的意中人在眼前，他的意中人却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相思之苦肯定不好受，相比之下，我比他幸运多了。想到这些，心也就软了，可面子不能软，于是她一摆手道：“别废话了，好好划你的骷髅吧！”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趣，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云啸也跟着笑，两个人越笑越开心，干脆也不划骷髅了，笑了个东倒西歪，那龙头骨也随着他们的笑声上下起伏。
正笑得腹痛，夏阵主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疯了还是傻了？一会扇耳光一会狂笑，算什么？”他虽然看不见云啸和朱兰兰做了什么，却能听得出来。
朱兰兰渐渐止住笑道：“我们爱怎样便怎样，本姑娘劝你少管闲事。”
四个人划着两颗骷髅大概行了八九十丈，仍然看不到岸，朱兰兰和夏阵主未免都有些着急，这地方毕竟还是没有初夏微风吹拂的湖面上舒服。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云啸消遣了一通。直到春阵主说了句：“都安心划……船吧！”两人才消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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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道：“俺还真没感觉到这里有水潭。”他有感应节律并且根据节律分辨物什的本事，虽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十分灵光，譬如那妖魔他就感应不到，那青龙的节律时有时无且十分微弱，但是这么大的水潭他先前也应当能感应出来，因此，他这句话里头带着纳闷的意味。
但是，朱兰兰怎能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看他说得郑重其事，上下打量他道：“你怎么这么笨呢？我说你‘没感觉出水潭’那句话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那也太笨了吧！你又不是神仙，会掐会算，哪有预先知晓这水潭在与不在的本事？你说你能感觉到青龙会帮你，还能感觉到那青龙大致在何处，本姑娘本来就有些怀疑，看你这样蠢巴巴的，就更不敢相信了。”
夏阵主也道：“春阵主，听到了没有？咱们跟着一个傻小子跑到这里瞎逛来了。当初你还……”他突然大叫一声，“有东西碰了一下我的骨头……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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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兰兰道：“是不是石头？”
夏阵主道：“不，不是！我瞧见了，那东西明明在动，个头还不小！”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被吓住了。
朱兰兰道：“哼，我瞧你是装模作样，在吓我们！”正说着，她和云啸乘坐的骷髅突然晃了两下。“云啸，你也捣鬼？”可当她看到云啸面色凝重地拔出长剑时，才意识到水里真的有麻烦光临了，于是也学着云啸拔剑出鞘。
春阵主和夏阵主也都手持兵刃站起身来，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倘若水里的那东西要怀有恶意，它能轻而易举把龙头骨打翻，众人在水中难以发挥能耐，十有八九在争斗不几下之后丧命，不是死在水中生灵的牙齿下，便是被冻死。更何况，这水潭中既然有生灵，就不会只有一条或一种。
那水里的东西似乎惧怕从众人身上弥漫开来的杀气，便不再露面。
朱兰兰小声问云啸道：“那东西是青龙么？”她能这么小声说话，十分少见，显然对那生灵非常忌惮。
云啸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
“俺感觉它不是！”
“又感觉？你是想拿感觉骗人骗到底么？”
“越来越多了！有的像鸟，有的像鱼，还有像蛇的……咋突然间都冒出来了？”云啸闭上眼睛感应水中的节律，他努力把那些生灵之间以及生灵和水的节律区分开来，再通过节律分辨生灵的形状。
朱兰兰朝水面上四处张望，慌里慌张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鸟，什么鱼啊，我怎么看不见？”一扭脸瞧见云啸正闭着眼睛，便气不打一处来，照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你闭着眼睛在瞎说什么啊？”
突然，就听“哗”的一声巨响，一只像鸟一样的庞大生灵从云啸、朱兰兰后方的水中飞起，掠过他们上方，洒得二人浑身是水，又是“噗嗵”一声，那生灵斜着身子在春、夏两位阵主的龙头骨旁落下，重新钻入水中。
这情形惊得众人呆若木鸡，忘记了那吓人的颠簸以及灌入骷髅的刺骨冷水。
那东西或许在观察众人，打探军情，或者在示威恐吓，让众人知道这里是它的地盘。
云啸喊道：“快，把水舀出去，沉了就死定了！”
众人连忙收起兵刃，并起双手呈瓢状，“哗啦哗啦”地从骷髅眼洞向外舀水，危急关头，动作飞快，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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