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逢生
楚幻儿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在半空中飘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冷得不能再冷的脸。原本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她，一下子清醒了。
这人不是别人，竟是那中了她跗骨针的黑袍人，那上面的月牙绣得真是精致。她有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遇到了阴间的债主。
可她刚想闭上眼睛，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既然醒了，就别再装死！”
装死？看来我还活着。
死？死了，好多人死了……楚幻儿的记忆顿时回来了。
那片火海，那片刀光剑影，那鲜红的血，那温暖的笑容，爹，娘，溶哥哥……
楚幻儿只觉全身一阵痉挛，胸口像插着一把钢刀，疼得她呼吸困难。她只得紧紧攥着拳头，让窒息的感觉一点点消退，透明的指甲慢慢被染成了红色。那人看她一眼，心里想不明白，这小子，不，这丫头怎么整成这个样子。上次还很是刁蛮任性呢。口中却冷声道：“既然醒了，还不快滚？”
楚幻儿一下回过神来，她看着他，看懂了他眼底的那份厌恶与不屑。
她一无所有了。她能滚到哪里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万一……万一呢……
在那人冰冷的注视下，她长吸一口气，头重脚轻下了床，一步步挪到门口，开口道：“多谢你救了我，敢问怎么称呼？”简单的两句话，却让她费尽了力气才说完。
“不必谢我，我无意救你，顺手。”依然是冰冷冷的调子。楚幻儿不语，她心里着急，身体却不听使唤。手扶在门上，强撑着迈出右脚。刚走了两步，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一步踏空，便顺着楼梯跌跌撞撞地滚了下去。此刻正是午饭时分，楚幻儿这一意外惹得楼下的客人尖叫不已。黑袍人听见叫声，暗叫不好，走出来一看，楚幻儿已躺在楼下，一动不动，显然是昏了过去。
望着毫无血色的楚幻儿，不禁有点奇怪：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但毫无锐气，甚至还有几分求死的念头。他让她滚，她倒是名副其实地滚了。再看看她的样子，他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摇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日暮时分，楚幻儿要走了。
临走，碰到店小二来送茶水，看到她醒了，便高兴地说：“哎呀，姑娘，你可醒了。你不知道，你病的这几天，可把你哥哥急坏了。”
“我哥哥？”楚幻儿不自觉地想到了楚溶，心中有一份隐隐的希望在上升。
“是啊，就是穿月牙袍子的那位啊，他不是你哥哥吗？”
楚幻儿想了一想，变色道：“闭嘴！”没了希望，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他是什么东西，哪里……配做我的哥哥……”说完，便是一阵喘气声。
店小二看她急成这样子，不解道：“奇怪了，他不是你哥哥啊。那我亲耳听见他对大夫说，治不好我妹子的病，我劈了你的药铺……”
“他帮我……请大夫？”楚幻儿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巴不得自己死掉吗？怎么会这么好心？
“是啊，他把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请来了。”
楚幻儿黯然，店小二下面的话，她都没听进去，因为她已看到黑袍哥黑着脸上来了。看到她，厌恶地说：“你怎么还在这？”
楚幻儿看着他，虽恨他无理，可人家到底是救了自己。她虽然生性顽劣，可自小这仁孝礼仪却是懂得的。这活命的的恩情却是不能不报。想罢，只行礼轻声道：“我知道我上次戏弄了你，你厌烦我也是应该。可如今救命之恩，我理当报答，你留下姓名，等我办完要事，我一定报答。”这表明心迹的话，若在几天前，楚幻儿怕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的。可如今，她已一无所有，也只有诚心相向了。
黑袍哥沉默不语。楚幻儿听不到他的回答，知他是不愿意理会自己的。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腿上的伤还是疼得厉害。她朝着自己最熟悉，最温暖，最避风的地方走去。远处有炊烟升起，只觉恍如隔世。不远处有孩子的笑声传来，叽叽喳喳，快乐极了；紧接着，有大人宠爱的斥责声；再后来，便是呼儿唤女回家用晚饭的声音。楚幻儿的心，开始一阵阵地痛，爹娘的影子在她眼前直晃。他们不停地说：“幻儿，又淘气了……幻儿，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坐着？怎么又惹你娘伤心……幻儿，你今天的琴练了几遍了……幻儿，你爹爹回来了，当心他考你的书……幻儿，你的棋越来越臭了，我以后都不陪你了……幻儿，我以后都用琴声叫你起床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赖床了……幻儿，你活着我便活着，你若死了，我才真的死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她只觉心像刀搅一样痛。腿上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血液渗透衣衫，可她毫不在意，一步步认真又艰难地走着。或许，心的痛才真的无药可医。
一片废墟的司徒府，残垣断壁，鸡犬不留。哪里有丝毫生命存在过的痕迹。在夕阳照映下更觉凄凉万分。连路人都下意识地绕道而行。他们实在不愿惊扰这里屈死的亡魂。
这里葬着威名赫赫的司徒大人和他贤良淑德的妻子，他们的尸骨和司徒府紧紧连在一起。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爱，高耸挺立，低沉宽广。小心翼翼护你周全，满心欢喜盼你长大。一声一语均挂在心头。只希望你生生世世都做个快乐的姑娘。年年岁岁平安如意。可如今，这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却一无所有了。楚幻儿实在不敢想像，这世间为何独留她一人？苍茫天地间，她绝望，孤独，害怕。那化为灰烬的，不只是司徒府的繁华，还有生生不息的力量。楚溶要她活着，要她一个人活着。她，当真能活下去吗？
楚幻儿跪在那，流干了眼泪，良久良久。死人的心愿终究要让活着的人来继承。这一百多口的冤魂总是要讨个说法的。既然活着，便要做点什么！
“哟，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怎么哭得这样伤心？”一个轻浮的声音传来。
楚幻儿的心刚刚由死到生，她正想找些事情做。
抬头看来人，只见那人个头不高，一双死鱼眼，外带两撇小胡子，流里流气，一脸猥琐相。她心生厌恶，猛地站起来。眼睛却盯着他背上那把刀，那刀鞘做得极为讲究，是黄金打造的图案。再看他双目有神，衣着华丽。这不是个一般人。她有重伤在身，当下便不敢轻举妄动。只用右手轻轻摸向腰间，还好，银针还在。可距离太多，她体力不支，怕是伤不到他。她的袖箭不知丢到了何处。只有诱他走近一些，才好一招要了他的命。当下打定主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缓缓向前挪。
那死鱼眼见楚幻儿虽是眼角含泪，却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当下便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刚向前靠了几步，不经意瞥见她右手护在胸前，衣衫上血迹斑斑。心中一怔，便止住了脚步。又见她此刻面色苍白，脚步轻浮无力，可见她体力不支。便嘿嘿笑道：“小美人，我知道你藏着暗器呢，可你已经受重伤，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香消玉殒了。不如跟大爷我回去。”若在平时，楚幻儿对这样的登徒子是根本不看在眼里的，可今时今日，正是她落难之时，此人又如此羞辱于她，直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却只能闭口不言。那死鱼眼见楚幻儿不说话，便更得意了，搓搓手笑道：“小美人，你既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来，把手放下，让大爷好好疼疼你……”楚幻儿倚树而立，闭眼不理会。
那人讨了个没趣，一双白眼滴溜溜地转了转，阴声道：“我说小美人，这天儿马上就黑了，这里可刚死过人，你不害怕啊？”
“我害怕，你过来。”楚幻儿气得肺都要炸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声诱他向前。
那死鱼眼初闻楚幻儿开口说话，见她软软细语，面似樱红，心中痒痒，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楚幻儿长吸一口气。
只见那死鱼眼忽如闪电般向前一跃，楚幻儿还来不及发力，周身大穴瞬间被封，动弹不得。
他击落楚幻儿指间细若牛毛的银针，得意笑道：“哎哟，小美人，把手放下。咱们这哥哥妹妹的，若伤了你我岂不心疼？”说完凑近楚幻儿，深深吸一口气，只觉香气撩人，赞道：“好香的美人儿，来，让哥哥看看你身上什么宝贝这么香？”说着便要去拉楚幻儿的衣衫。楚幻儿气得双目赤红，紧紧攥住拳头，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贵为司徒之女，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先是那黑袍哥对她出言讥讽，再遇到个登徒子要对她无礼。只觉好像全世界都要欺负她。泪水奔涌而来。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耳边忽听一个声音怒吼：“住手！” 那死鱼眼一惊，只见刀影已到跟前，他还没来得及招架，只觉那凉气已从上到下划了过去。接着，前一刻还满脸猥琐的死鱼眼，这一刻已双双倒下，为何是双双倒下？因为他被来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楚幻儿呆呆看着那变成两半的死鱼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刀，又冷冷瞧她一眼，用刀柄朝她轻轻一点，楚幻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瞬间一阵血腥气飘来，再加上那被划成两半的花花绿绿的内脏一点点地流出来，看得楚幻儿胃里来回翻滚。终究是忍不住了，“哇”地一声，抱着树吐了起来。
她昏迷了几天，原本就米水未进，哪里有东西可吐？可胃里翻滚得厉害，只觉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块给吐出来才好。
黑袍哥听到声音，看她一眼，迟疑一下，转身，缓缓离去。楚幻儿望着他的背影，深思片刻，强撑着身体跟了过去。
那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她在后面用尽全力勉强跟得上。走了二三里路，天已完全黑下来了。终于，黑袍哥忍无可忍回过头来，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幻儿没想好说词，有些紧张地说：“你，你救了我……”
“我杀采花盗，和救你无关！”
楚幻儿无语。
那人不理会她，继续向前走。楚幻儿毫不犹豫又跟了上去。那人铁青着脸，不耐烦地呵斥道：“怎么还跟着？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杀就动手。你要不杀，我就是要跟着你。”楚幻儿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冷着脸。
楚幻儿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你救了我，我领你的情。”
那人避开她的眼睛，低下头，说：“这个采花贼我跟了他三天了，今日只是顺手，你不用领情。”
楚幻儿听闻此言，心已冷了一大半。轻咬嘴唇，把心一横，冰冷冷地说：“好！那你杀了我吧！”
“什么？”黑袍哥猛地抬头，惊讶问。
“我没有让你救，你既然救错了，那，就杀了我吧……”
那人看着她高高扬起的头，不自主地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扬着头，气得自己差点掐死她。那眼神，那气势，和当时分毫不差。可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黑袍哥最终没有下手。
他沉思半天，只冷冷地说：“路本就是给人走的，你既要走，便走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枫林”
楚幻儿嘴角勉强露出一丝苦笑，“我是楚幻儿。”
“嗯。”
是啊，这世间的路有千万条，路上有千万人，能结伴走一程，终归是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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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刚想闭上眼睛，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既然醒了，就别再装死！”
装死？看来我还活着。
死？死了，好多人死了……楚幻儿的记忆顿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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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幻儿只觉全身一阵痉挛，胸口像插着一把钢刀，疼得她呼吸困难。她只得紧紧攥着拳头，让窒息的感觉一点点消退，透明的指甲慢慢被染成了红色。那人看她一眼，心里想不明白，这小子，不，这丫头怎么整成这个样子。上次还很是刁蛮任性呢。口中却冷声道：“既然醒了，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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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无所有了。她能滚到哪里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万一……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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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楚幻儿要走了。
临走，碰到店小二来送茶水，看到她醒了，便高兴地说：“哎呀，姑娘，你可醒了。你不知道，你病的这几天，可把你哥哥急坏了。”
“我哥哥？”楚幻儿不自觉地想到了楚溶，心中有一份隐隐的希望在上升。
“是啊，就是穿月牙袍子的那位啊，他不是你哥哥吗？”
楚幻儿想了一想，变色道：“闭嘴！”没了希望，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他是什么东西，哪里……配做我的哥哥……”说完，便是一阵喘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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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我……请大夫？”楚幻儿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巴不得自己死掉吗？怎么会这么好心？
“是啊，他把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请来了。”
楚幻儿黯然，店小二下面的话，她都没听进去，因为她已看到黑袍哥黑着脸上来了。看到她，厌恶地说：“你怎么还在这？”
楚幻儿看着他，虽恨他无理，可人家到底是救了自己。她虽然生性顽劣，可自小这仁孝礼仪却是懂得的。这活命的的恩情却是不能不报。想罢，只行礼轻声道：“我知道我上次戏弄了你，你厌烦我也是应该。可如今救命之恩，我理当报答，你留下姓名，等我办完要事，我一定报答。”这表明心迹的话，若在几天前，楚幻儿怕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的。可如今，她已一无所有，也只有诚心相向了。
黑袍哥沉默不语。楚幻儿听不到他的回答，知他是不愿意理会自己的。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腿上的伤还是疼得厉害。她朝着自己最熟悉，最温暖，最避风的地方走去。远处有炊烟升起，只觉恍如隔世。不远处有孩子的笑声传来，叽叽喳喳，快乐极了；紧接着，有大人宠爱的斥责声；再后来，便是呼儿唤女回家用晚饭的声音。楚幻儿的心，开始一阵阵地痛，爹娘的影子在她眼前直晃。他们不停地说：“幻儿，又淘气了……幻儿，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坐着？怎么又惹你娘伤心……幻儿，你今天的琴练了几遍了……幻儿，你爹爹回来了，当心他考你的书……幻儿，你的棋越来越臭了，我以后都不陪你了……幻儿，我以后都用琴声叫你起床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赖床了……幻儿，你活着我便活着，你若死了，我才真的死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她只觉心像刀搅一样痛。腿上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血液渗透衣衫，可她毫不在意，一步步认真又艰难地走着。或许，心的痛才真的无药可医。
一片废墟的司徒府，残垣断壁，鸡犬不留。哪里有丝毫生命存在过的痕迹。在夕阳照映下更觉凄凉万分。连路人都下意识地绕道而行。他们实在不愿惊扰这里屈死的亡魂。
这里葬着威名赫赫的司徒大人和他贤良淑德的妻子，他们的尸骨和司徒府紧紧连在一起。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爱，高耸挺立，低沉宽广。小心翼翼护你周全，满心欢喜盼你长大。一声一语均挂在心头。只希望你生生世世都做个快乐的姑娘。年年岁岁平安如意。可如今，这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却一无所有了。楚幻儿实在不敢想像，这世间为何独留她一人？苍茫天地间，她绝望，孤独，害怕。那化为灰烬的，不只是司徒府的繁华，还有生生不息的力量。楚溶要她活着，要她一个人活着。她，当真能活下去吗？
楚幻儿跪在那，流干了眼泪，良久良久。死人的心愿终究要让活着的人来继承。这一百多口的冤魂总是要讨个说法的。既然活着，便要做点什么！
“哟，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怎么哭得这样伤心？”一个轻浮的声音传来。
楚幻儿的心刚刚由死到生，她正想找些事情做。
抬头看来人，只见那人个头不高，一双死鱼眼，外带两撇小胡子，流里流气，一脸猥琐相。她心生厌恶，猛地站起来。眼睛却盯着他背上那把刀，那刀鞘做得极为讲究，是黄金打造的图案。再看他双目有神，衣着华丽。这不是个一般人。她有重伤在身，当下便不敢轻举妄动。只用右手轻轻摸向腰间，还好，银针还在。可距离太多，她体力不支，怕是伤不到他。她的袖箭不知丢到了何处。只有诱他走近一些，才好一招要了他的命。当下打定主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缓缓向前挪。
那死鱼眼见楚幻儿虽是眼角含泪，却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当下便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刚向前靠了几步，不经意瞥见她右手护在胸前，衣衫上血迹斑斑。心中一怔，便止住了脚步。又见她此刻面色苍白，脚步轻浮无力，可见她体力不支。便嘿嘿笑道：“小美人，我知道你藏着暗器呢，可你已经受重伤，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香消玉殒了。不如跟大爷我回去。”若在平时，楚幻儿对这样的登徒子是根本不看在眼里的，可今时今日，正是她落难之时，此人又如此羞辱于她，直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却只能闭口不言。那死鱼眼见楚幻儿不说话，便更得意了，搓搓手笑道：“小美人，你既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来，把手放下，让大爷好好疼疼你……”楚幻儿倚树而立，闭眼不理会。
那人讨了个没趣，一双白眼滴溜溜地转了转，阴声道：“我说小美人，这天儿马上就黑了，这里可刚死过人，你不害怕啊？”
“我害怕，你过来。”楚幻儿气得肺都要炸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声诱他向前。
那死鱼眼初闻楚幻儿开口说话，见她软软细语，面似樱红，心中痒痒，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楚幻儿长吸一口气。
只见那死鱼眼忽如闪电般向前一跃，楚幻儿还来不及发力，周身大穴瞬间被封，动弹不得。
他击落楚幻儿指间细若牛毛的银针，得意笑道：“哎哟，小美人，把手放下。咱们这哥哥妹妹的，若伤了你我岂不心疼？”说完凑近楚幻儿，深深吸一口气，只觉香气撩人，赞道：“好香的美人儿，来，让哥哥看看你身上什么宝贝这么香？”说着便要去拉楚幻儿的衣衫。楚幻儿气得双目赤红，紧紧攥住拳头，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贵为司徒之女，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先是那黑袍哥对她出言讥讽，再遇到个登徒子要对她无礼。只觉好像全世界都要欺负她。泪水奔涌而来。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耳边忽听一个声音怒吼：“住手！” 那死鱼眼一惊，只见刀影已到跟前，他还没来得及招架，只觉那凉气已从上到下划了过去。接着，前一刻还满脸猥琐的死鱼眼，这一刻已双双倒下，为何是双双倒下？因为他被来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楚幻儿呆呆看着那变成两半的死鱼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刀，又冷冷瞧她一眼，用刀柄朝她轻轻一点，楚幻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瞬间一阵血腥气飘来，再加上那被划成两半的花花绿绿的内脏一点点地流出来，看得楚幻儿胃里来回翻滚。终究是忍不住了，“哇”地一声，抱着树吐了起来。
她昏迷了几天，原本就米水未进，哪里有东西可吐？可胃里翻滚得厉害，只觉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块给吐出来才好。
黑袍哥听到声音，看她一眼，迟疑一下，转身，缓缓离去。楚幻儿望着他的背影，深思片刻，强撑着身体跟了过去。
那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她在后面用尽全力勉强跟得上。走了二三里路，天已完全黑下来了。终于，黑袍哥忍无可忍回过头来，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幻儿没想好说词，有些紧张地说：“你，你救了我……”
“我杀采花盗，和救你无关！”
楚幻儿无语。
那人不理会她，继续向前走。楚幻儿毫不犹豫又跟了上去。那人铁青着脸，不耐烦地呵斥道：“怎么还跟着？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杀就动手。你要不杀，我就是要跟着你。”楚幻儿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冷着脸。
楚幻儿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你救了我，我领你的情。”
那人避开她的眼睛，低下头，说：“这个采花贼我跟了他三天了，今日只是顺手，你不用领情。”
楚幻儿听闻此言，心已冷了一大半。轻咬嘴唇，把心一横，冰冷冷地说：“好！那你杀了我吧！”
“什么？”黑袍哥猛地抬头，惊讶问。
“我没有让你救，你既然救错了，那，就杀了我吧……”
那人看着她高高扬起的头，不自主地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扬着头，气得自己差点掐死她。那眼神，那气势，和当时分毫不差。可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黑袍哥最终没有下手。
他沉思半天，只冷冷地说：“路本就是给人走的，你既要走，便走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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