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杨千明，试图理解
周遭的空气变得粘稠，密度逐渐超过自己的身体。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似乎也可以理解为自己的身体密度下降了，换句话说，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轻盈，轻盈到能在空中自由翱翔。从这种极端的不合理状况中，可以推导出一个简单的结论。
这是梦境。
既然是梦境的话，那么那名少女一定就在前头等待着吧。虽然现在周边还是一片虚无，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那片隐藏在自己的记忆深处的风景吧。那么无需多言，以宁静的心态在此处漂浮即可。来，享受这样愉快的休憩时光吧。
......
咋回事儿？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粘稠的大气中荡漾了半个小时后，杨千明睁开眼睛，提出质疑。
眼前的风景完全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这算什么？难道在梦境的世界中，也会出现像是劣质服务器一样的延迟和卡顿的状况吗？要真是这样的话，只能找管理员报错了啊。诶，不对，这不就是我自己的梦吗？也就是说如果我的梦出了啥问题，是我自己的锅？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应该说那才是真的太扯了。
各位想想啊，鄙人杨千明，处在青春大好的年华，身体也是倍儿棒，在此基础上，学习成绩姑且也能算得上是优良。如果对这样正常到几乎已经到达存在即合理之境界的我说我自己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很残酷的一件事吗？！
就好像没有人能否定鹰的飞翔，也没有人能否定岩石的坚硬。那么，就如同没有人能否定象拔蚌味道真的很香一样，怎么能否定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呢！
虽然我并没有吃过象拔蚌就是了。
所以说，这算是论证完成了吧？我本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当然可以抬头挺胸的说出我没错了。既然如此，那就得找此处的另一个人找点说法了。众所周知，在一个服主和管理员同时存在的服务器里，如果出了什么bug，找管理员解决问题才是唯一解，这也是一种常识。没错，真正应该叫来的不是我，而是梦啊！
喂~在吗~梦小姐~
于是杨千明就开始这样在漂浮在空中的同时，一遍一遍的如此呼喊着。
“吵死了！你个白痴！”
梦的声音自上方的天顶处传来。果然如此，自己已经按照正确的路径进入自己的梦境了。毕竟梦早就说过，当自己确切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便应当已经跨过那分界线了。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自己一直无法进入那个场所呢？
所以，能把我拉进去，咱俩好好聊聊吗？
“不行。”
啊咧？态度很强硬呢。但是我觉得通融一下的话问题不大吧，所以说——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再敢多再这件事上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呜哇，生气了。
话说回来，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很生气呢。
“你还好意思说？忘了你几个小时前在外边干了什么了？托你的福人家这边的意识海差点直接崩溃掉，现在你能四肢完整的呆在这里就算是不错了。还是说，因为挨了那一枪的影响，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做好吃我一拳的心理准备吧。”
啊。
梦一通发泄下来，杨千明头脑中的某个记忆模块开始恢复。
喔喔，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别说得跟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人家这边可是差点都急死了啊！”
抱歉抱歉，是我不好。
嗯，记忆差不多彻底恢复了。
简单来概述一下过程，杨千明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不知从哪里挨了一枪，直接从后方命中头部。不过虽然说是枪击，但是实际上射出的子弹并非实体，应该只是类似于光束一样的东西。然而不知为何，那射击具有相当的冲击力。头脑昏沉到几乎当场昏迷的杨千明，踉踉跄跄地在开启能力的同时走进了医院，试图激发此时应该身在其中的麦净岚的触发事件的能力，那之后的记忆就完全没有了。
“别想着问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说过了吧，人家对外界的观测和你的意识是完全同步的。你晕过去的同时，这边的观测外界的窗口就直接关闭了。我只知道那一枪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你的意识都还处在紊乱状态。我姑且把已经处理完成的地方拿给你的意识用了，也就是这里，在这里你的精神状态应该能以比较快的速度回复，不过还是那句话，醒过来的时候会比较困。其它脑细胞能提供的算力我就借用了，不然乐观估计你还得再躺上两天。还有一件事——
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梦沉默半晌。
“我建议你去道个歉，低头还是下跪都行。”
嗯？什么情况？
这种规模的道歉......到底是跟谁啊，怎么没印象。
“所有人。”
淡淡地说完最后三个字，梦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应该是去工作了吧，听她的描述，应该还挺辛苦的。不过，说是要道歉，而且还是和所有人道歉，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会伤到人的事情吗？
不不不。
摇了摇头。虽然实际上可能有，但是觉得现在就应该摇头。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没可能哪。
骆梦翔现在非常烦躁，烦躁到烦躁之情已然表现在了脸上。当他在走廊上大步前进时，碰见的正在加班的下属都会一下子让到一边。也没人敢跟他打招呼，因为他现在正在一脸不爽地打电话。
“喂，华银吗？这个点叫醒你有点不好意思，能加班一个晚上吗？之后会让你放假的。嗯。对......你猜的挺准。总之，拜托你现在加急过去蹲一个晚上。就这样，我挂了。”
走进停车场，打开车门，跳上自己的驾驶座。骆梦翔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打开发动机开关，一脚踩下油门，在凌晨四点的夜晚中飞驰而出。
车在医院大门前停下，骆梦翔从大衣口袋中拿出证件出示给门卫，用最快速度走进了正门口。没有任何迟疑的，他直接按自己以往的固定路径，走进了某个小房间。看到房间里的光景，他不由自主的“啧”了一声。
“真是不会给人省心。”
“是吧？哎呀，这点和以前的‘知更’还蛮像的呢。”
“我倒是不需要这种地方出现的相似度。所以，发生了什么？这小子好像失手了？”
“嗯，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逛到门口附近的护栏那里，然后就捡到了这位小明同学喔？当时真恐怖呢，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倒在花圃里，甚至都留下一个人形印记了，明天恐怕会被人注意到吧。”
“还小明......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而且我说的也不是这个，”骆梦翔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杨千明，“你肯定检查过他的身体状况了吧？有没有发现什么能拿来参考的线索？”
“要是有的话我早就和你说了啊。他身上除了摔倒产生的外伤以外，没有别的伤口或者红肿处了。至少在我印象里，除了精神系的异能力攻击以外，没有别的案例了。”
“是嘛，这样啊......总之，我先联系一下林昕，让他叫另外一个女生去杨千明那边代一下班好了。真是的，净是些麻烦。总之这里就先交给你——不，算了，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我家妹妹而是这个菜鸟的话，我待在这里可能比较好。怎么了？那么认真盯着我。”
“不，那个，不是在看你。怎么说呢，总感觉刚刚的推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啥玩意儿？你说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啦，”麦净岚摆摆手，“就总感觉刚刚的说法有哪里不对，或者说忘记分析什么东西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唔唔唔......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别这么随便啊......万一是什么关键呢。”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嘛，而且，你也没法太期待我的喔。就算我想起来了，如果我说出关键所在，能够让你一口气在事态发生前解决问题的话，我自己的能力就会成为我的抑制力的啊。所以说，我没可能和你讲出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啦。您呢，就先去外边走走，吹吹夜风，给林昕打个电话，叫他也想想办法吧。还有就是，虽然我不是很期待，不过麻烦你也自己思考一下吧。”
“多少抱点期待啊！”
“唔嗯，不太行。我觉得你是那种，怎么说呢，就只适合干架的家伙。打架的时候你的脑袋最好使了，不知为啥观察力也会提升很多。是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时候积累的经验吗？总之，解谜这种任务不太适合你啦，给林昕打完电话就回办公室打你的游戏吧。”
“你这不是根本没打算叫我去思考吗......算了，反正有需要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大概是能帮上忙的。暂时我不太想回异警局加班，打完电话就先在这里坐到早上吧。”
把话讲完，骆梦翔离开椅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喂，你的脑袋差不多修好了，可以说是完事了唷。”
在虚空中漂浮着的杨千明身旁，梦的身影突然出现，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杨千明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身下的结实地面，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和梦并肩而坐。
“怎么了？不打算出去吗？”
嗯，是不打算。现在出去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吧，还不如在这里好好思考一下。如果不接收外界的情报，也不读取我自己的记忆的话，我的思考速度能更快一点吗？
“啊，那个应该是可以实现的唷，毕竟这里有超优秀的梦小姐在嘛，摆弄一下你的脑袋，给思考单元分配一下任务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啦。不过，你打算思考什么？”
嗯，从头开始整理一下问题吧。首先得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理清楚，没错吧？
“嗯嗯，你很懂嘛。那么，我听你讲咯。”
那也不错。首先从大局开始，把我方和对方做一个基本的划分吧。
“不过说来也简单，敌方就是徐锂，以及他率领的炼金人呢。”
正是如此。而同时，我方理论上是‘知更’的所有成员，外加上异警局可能被我说服骆梦翔局长从而调动出来的战力。从这个角度上看，双方的实力差明显应该是极为悬殊的才对，但是在对方持有特定的针对方法的时候，唔......
“停。先别一个人唧唧歪歪，你刚才有一个地方考虑失误了。因为你的问题太过于明显，导致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必须得现在和你挑明白才行。”
嗯？怎么会有失误？这还只是在基本的初步阶段啊。那你倒是说说，问题出在哪里？
“异警局不会出动任何战力。首先，徐锂在初步阶段就已经巧妙地规避了可能把异警局牵扯进来的情况。他向你提出的‘条件’，没有任何会危害到一般民众的要素。正因如此，骆梦翔本身的战力和异警局出动的理由都不存在。其次，异警局不是你的一枚棋子，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让你调动。应该说，你没有操作他们的资格。上次的配合作战只是因为你的行动和策略在那个时机是对于解决事态、保证民众的安全的最佳方法而已。这次你能仰仗的，只有你在‘知更’里的队友。”
原来如此，确实说得有道理。那么——完了，打不赢啊。
浑身的劲都泄了下去，杨千明仰天躺倒在自己臆想出来的地板上。
杨千明是除了炼金人一方以外，唯一知道徐锂持有的底牌的可怕之处的人。而且，不仅亲眼见识过那武器的真身，还吃了那武器的一记攻击。没错，就是那正体不明的光线。杨千明在出门的时候，已经用能力彻底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了，而即便如此，自己也吃到了那发射击的伤害，在那一瞬间，杨千明就彻底地了解到，徐锂昨天所言非虚。
真的是，锁定了因果的子弹啊。如果不搞机械降神那套，怎么想都没有胜算啊。
那是徐锂模仿了麦净岚的能力的原理制作的武器。麦净岚的能力虽说是引发事态，但是关键点在于，在一整个事件里，各个小项目之间是存在因果的连锁的。把无数个巧合用因果叠加在一起，从而像滚雪球一样引发雪崩一般的效果。所以其真身，倒是可以理解为一个时常发动型、而且还是不可控的、会自动用‘因果之线’将大量巧合事件连接在一起的替身吧。
而徐锂，不，应该说炼金人的手段，便是粗暴地模仿构筑出了‘因果之线’，并以枪身的形式呈现出来。做到这个地步之后，自然便不是区区的抹消存在感这种程度的能力可以应付的了。只要锁定上连接着“因果之线”的存在，不管距离多远，只要还在物理能抵达的范围内就一定会命中、一定能击中目标。即便杨千明的能力启动，对方也不需要瞄准就能击中。
简直就是作弊。但是，人力确实已经能够将之模仿出来了。
要问为什么，因为在那个晚上，自己确确实实地握住了“那根线”，并且还大刀阔斧地用能力把它捏碎了。在炼金人的基地里干这种事情，被他们详尽地完成观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那一步走错了吗？但是，事到如今也早就来不及挽回了。
“借助你们异常能力者的力量，我现在掌握了这份超越寻常异能力的武器。所以我现在要向你们‘知更’下战书。你们要是赢了，这东西的原理和制法就全给你们，同时我保证不会再找你们惹事；但是如果胜利者是我们，那我就要向你们索要骆羽璇这天才的技术了。”
仔细回想起徐锂当时的说辞，他明显就是有十成的把握嘛。
看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只能拿自己的底牌、那“消除”的能力来硬拼了吗。
梦静静地坐着，看着躺倒下去的杨千明放弃思考的模样，静静地站起身来。
“喂，你给我站起来。”
杨千明无言地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尽全力握紧的梦的拳头，正面砸上杨千明的脸。
好痛！
被痛快地击飞出去了。不说这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感觉鼻梁骨是真的被砸断了耶。
“啊，你说那个啊，没什么，只不过是超优秀的梦小姐调用了你的大脑单元，给你模拟出了相应程度的痛感罢了，属于小事一桩唷。不说这个，看你这副样子，哪怕是一向以温和待人著称的梦小姐都要生气了。你刚开始来拜托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开窍了呢，结果你还是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给我听好了，你不是什么脑袋特别好的天才，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擅长投机取巧的、没什么能力的弱鸡罢了！”
这说法还真是伤人，但是这种小事，我也是知道的啊。
“你知道？你好意思说你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么在一开始知道麦净岚的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联系伽德略塔那个神棍老头？怎么不说话了？啊啊，我承认你最后是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了，但是如果你事先去咨询过伽德略塔，他会让你走‘去支点科技寻求徐锂的帮助’这条糟糕透顶的路线吗？！你差不多该知道了吧，哪怕你的预计再怎么出于合理性，事情也不会完全根据你预料的方向走。所以给我去找你身边真正能解决问题的那群人，用你觉得可能有点难看的方法去请求帮助、寻求建议！你不只是一个异能力者吧？你是知更的领头人、阶级二异能力者林昕的协力者、伽德略塔的半个学生，还是虹启异警局非契约性质的合作者吧？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你自己’这一个身份呢？你不是那种孤胆英雄式的人物吧？”
......
无言以对，感觉头顶被降下了一桶冷水。
“真是的，花了我一大通口舌，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先把你那种负面的思考方式扔到一边去吧，因为刚刚那一拳给你的冲击有点大，很遗憾你要被迫醒过来了。”
是吗。梦，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周围的空间逐渐虚幻起来，杨千明面向梦，说出内心的话语。
“现在才想起来道歉，真是个后知后觉的家伙。行了，赶紧去漂亮地给我解决事件，然后回来跟我报告，虽然我在这里也看得见啦，包括你低头求人的样子。”
嗯，那我走了。
转过身，杨千明的身影逐渐虚幻。
眺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少女在内心道上祝福。
希望这一次，愿意去依赖他人力量的你，能够改变过往的结局，拯救想要拯救的人。
睁开眼睛，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喔，醒了醒了。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要不要说明？”
“虽然我是很想找人对答案啦，但是找你的话，恐怕重要情报会被略过吧，所以这事待会我会去找林老板确认的。想问你的事情，对了，确实是有一件，现在是哪一天的几点呢？”
“是早上十点。话说小明同学你是不是有啥变化啊，感觉主动了一点？怎么说呢......有点偏离人家的好球带了啊。算了，林昕刚刚打来电话，说如果你醒过来了的话就到他那里一趟，呃，说是要交换一下情报？总之，我的工作算是完了，差不多该去睡觉了，你可以走咯。”
“还真随便啊，是我没有办理正式入院手续的问题吗？不过，你从凌晨一直工作到现在吗，”做好心理准备，杨千明直视麦净岚的眼睛，“抱歉，前几天的说法我撤回，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护士呢，真叫人意外。”
“喔喔，真的突然间变得很直率呢，但是最后一句实在是直率过头了，让我很想扁你呢。”
“呃，那就算了。”
“不过，说真的喔。因为我自己的能力的关系，被来这里的人恶语相向、甚至引发事件的几率还蛮高的，所以如果情绪不好的话，来找我也可以喔。嘛反正都习惯了，会宽容你的啦。”
是吗。
怪不得呢，在麦净岚的面前确实容易透露出内心的想法。虽然恐怕是不可避免了，不过以后来这里的时候确实要在这件事上头留个心眼。
“对了，最后一件事。”
当杨千明穿好鞋子下床，走过门口的同时，护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杨千明没有回头。那并不完全是刚刚还在和自己聊天的麦净岚，其中混杂着某些东西。
比如说，“麦高芬”的一些杂质。
“为了让事件能做到有头有尾，我姑且给你个提示吧。所谓的‘因’和‘果’呢，并不是人类能够伪造出来的东西。毕竟即使关联存在，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起点和终点。所以问题在于，徐锂模仿、不，模拟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
无言地点了点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杨千明走出了房间。现在凭自己大概是不可能相通这个问题的吧，所以就像梦所说的那样，只能去试着依赖林昕他们去解谜了。
同一时间，咖啡厅。
“所以，根据骆梦翔给我的情报，杨千明现在好像是被特定的人用特定的方法袭击了。但是方法、手段都不太明确，而且也没有什么线索。您有什么想法吗？”
林昕拿着手机，向电话那一头的人物认真地询问着。而至于能让林昕如此的人物——
“哼，确实。当下的状况来看，情报是压倒性的不足。但是啊林昕，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你现在还是太过于不成熟了。真是的，都过去五年了，怎么一点长进没有，还是只依赖合理性来思考问题啊。光靠猜的也能知道了吧？肯定是徐锂那小子干的好事了。真是的，亏我还一直给你提供动态的情报。‘那股势力’没法出手的话，能在虹启搞事的除了他还有谁。至于手法、动机和解决方案，那些你们就自己动脑子吧。我多少给你个提示，你觉得以徐锂的本事，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死不了人、两边也没什么损失的戏码？”
说出一番长篇大论的，正是伽德略塔。
“行了，到此为止。我现在人在撒哈拉沙漠里，再不去找水源而跟你废话下去，老头子我迟早得渴死，就这样，挂了。”
于是电话那头就真的沉默下来。
话说，在沙漠里，那老头子居然真的有办法让手机接收到信号啊。
咖啡厅的门打开，林昕转头望去，杨千明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看来是在大夏天从医院一路跑了过来。原本自己还在想着会不会受到某些伤害导致变得虚弱，看来想多了。
“早上好啊，林老板。”
“嗯，你也早上好，不，应该说中午好吗。总之，要不先坐下来聊聊？”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忘记了。”
“怎么了？”
看着杨千明拿出手机，林昕不禁疑惑。
“能把巫良羽和骆羽璇的手机号码给我吗？我现在大概是需要她们的帮助了。”
林昕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
“好啊。”
“羽璇你是怎么想那两个人的？”
走下楼道的阶梯，巫良羽向骆羽璇如此询问。
“唔，怎么说呢~虽然他们都很有性格，但是感觉比起我们来很成熟呢。虽然不是社会上那些人的感觉，但是很擅长看出别人在想什么，而且还能提出建议。尤其是代言小姐，感觉几乎就是这方面的天才呢。和她聊天的时候，总感觉像是被治愈了一样。”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真的，有点羡慕那两个人了，啥时候我们的Boss能稍微懂一懂别人在想什么呢，那样他看起来可能也没那么烦人了。”
“你是说杨千明吗？姆，虽然只跟他待了一天，不过我也有点差不多的感觉呢。我来的时候，我哥明明跟我说我是来当机械师的，但是一天下来他除了一点咨询问题以外什么都没跟我谈耶。真是的，总感觉他有点，怎么说呢，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感觉？你就没试过纠正他一下吗？”
“啊？那种事情没可能的啦。”巫良羽连连摆手，“总感觉那家伙如果会改自己的性子，那时候我家那种新起的房子都不一定存在了，而且——”
话说到一半，巫良羽闭上了嘴，因为骆羽璇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通一个未知来电，对着那头“嗯”“哦”了几声，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很认真的看着巫良羽，“我建议你回头去检查一下你家的地基，看看建设的时候有没有哪里偷工减料了，以防哪一天真的塌下来。”
“......诶？”
“刚刚杨千明打来电话，问我们能不能过去给他点意见。还有——算了，走吧。”
留下愣在原地的巫良羽，骆羽璇径直走下楼梯。
一个小时后。
“所以，徐锂那个白痴装备狂在拥有了能依据因果之力获得必中效果的超级武器之后，得意洋洋地跑来跟你挑衅，说要我过去他们那边给他们打下手。然后你觉得可以自己解决这次的事件，就在昨晚凌晨三点跑出去收集情报，然后吃了瘪，是这么一回事，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杨千明几乎已经把头磕到桌子上了。在他面前的，是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他的骆羽璇。面对此时的景象，骆羽璇能做的也只有叹一口气。
“反正怎么看你都已经有在反省了，那现在再生气好像也没用，虽然我真的很生气就是了。所以，你把我叫过来，除了说明情况和道歉以外，还打算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嗯？什么意见？”
“关于击败徐锂的方法。事实就是我已经完全没招了，我能用的方法都已经被徐锂封锁住了。刚刚老板和我提到伽德略塔先生的话我才想起来，紧急尝试了一下，发现我最不想用的压箱底的招数也给他封住了。”
“什么招数？我怎么没听说？良羽，他在讲啥？”
“嘛，虽然我也只见过两回就是了。这家伙是异常能力者，但是他的异常能力好像被那个叫伽德略塔的不知道什么人用能力改造过，从消除物质变成了消除存在感，算是把那个危险的能力封印起来了吧，但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使用才对，那个能力怎么了吗？”
杨千明苦笑着摇摇头，“被封印了。”
“......哈？”
巫良羽瞪圆了眼睛。
“我刚刚说过吧？昨晚的那个射线打中了我的脑袋，而且对我的思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突。我原本不知道那个打不死我的光线意图在哪里，现在配合上伽德略塔刚刚给老板的提示想来，大概是徐锂在向我展示这个武器的力量的同时，在消除我的某些记忆吧。至于我的记忆中对他最具威胁的一部分，也就是如何使用我的另一个能力了。刚刚我也试了一下，确实是完全用不了了。所以，现在我真的没有任何和他对抗的力量了，虽然有点尴尬，我来征求你们两位的想法了，你们觉得在哪里还有胜算吗？”
“......”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思考着。首先放弃思考的，是巫良羽。
“我想不出来了，实际上我也几乎没有异能力作战经验哪。不过我的‘渡鸦’可以担任射手和侦察这两个位置，虽然没啥经验，也只能放手做了。毕竟羽璇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可不能拱手让给变态中年大叔啊，听到了没有？”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总之先点点头避免麻烦吧。说完这些话，巫良羽就躲开这凝重的气氛，跑到外边去了，大概是要去尝试做侦查工作？
然后林昕站起身来。
“我去联络几个人，有更多情报的话会方便不少吧？”
“嗯，麻烦你了。”
“不用谢啦，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吧。”
于是林昕走进了后边的房间，一下子就只剩杨千明和骆羽璇两个人了。两人对坐沉吟了一段时间，杨千明观察着骆羽璇的状况。再怎么说，也 不应该让她想太多吧。就在这时，带着一点迟疑，骆羽璇抬起头来。
“我有办法，但是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实现。不过，如果是你来配合我的话，有可能成功。”
“有吗！”
“你当我是谁啊，”骆羽璇开玩笑一般笑了笑，“我肯定有办法的啊。总之，让我们先给徐锂打个电话，跟他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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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梦境。
既然是梦境的话，那么那名少女一定就在前头等待着吧。虽然现在周边还是一片虚无，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那片隐藏在自己的记忆深处的风景吧。那么无需多言，以宁静的心态在此处漂浮即可。来，享受这样愉快的休憩时光吧。
......
咋回事儿？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粘稠的大气中荡漾了半个小时后，杨千明睁开眼睛，提出质疑。
眼前的风景完全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这算什么？难道在梦境的世界中，也会出现像是劣质服务器一样的延迟和卡顿的状况吗？要真是这样的话，只能找管理员报错了啊。诶，不对，这不就是我自己的梦吗？也就是说如果我的梦出了啥问题，是我自己的锅？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应该说那才是真的太扯了。
各位想想啊，鄙人杨千明，处在青春大好的年华，身体也是倍儿棒，在此基础上，学习成绩姑且也能算得上是优良。如果对这样正常到几乎已经到达存在即合理之境界的我说我自己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很残酷的一件事吗？！
就好像没有人能否定鹰的飞翔，也没有人能否定岩石的坚硬。那么，就如同没有人能否定象拔蚌味道真的很香一样，怎么能否定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呢！
虽然我并没有吃过象拔蚌就是了。
所以说，这算是论证完成了吧？我本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当然可以抬头挺胸的说出我没错了。既然如此，那就得找此处的另一个人找点说法了。众所周知，在一个服主和管理员同时存在的服务器里，如果出了什么bug，找管理员解决问题才是唯一解，这也是一种常识。没错，真正应该叫来的不是我，而是梦啊！
喂~在吗~梦小姐~
于是杨千明就开始这样在漂浮在空中的同时，一遍一遍的如此呼喊着。
“吵死了！你个白痴！”
梦的声音自上方的天顶处传来。果然如此，自己已经按照正确的路径进入自己的梦境了。毕竟梦早就说过，当自己确切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便应当已经跨过那分界线了。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自己一直无法进入那个场所呢？
所以，能把我拉进去，咱俩好好聊聊吗？
“不行。”
啊咧？态度很强硬呢。但是我觉得通融一下的话问题不大吧，所以说——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再敢多再这件事上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呜哇，生气了。
话说回来，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很生气呢。
“你还好意思说？忘了你几个小时前在外边干了什么了？托你的福人家这边的意识海差点直接崩溃掉，现在你能四肢完整的呆在这里就算是不错了。还是说，因为挨了那一枪的影响，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做好吃我一拳的心理准备吧。”
啊。
梦一通发泄下来，杨千明头脑中的某个记忆模块开始恢复。
喔喔，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别说得跟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人家这边可是差点都急死了啊！”
抱歉抱歉，是我不好。
嗯，记忆差不多彻底恢复了。
简单来概述一下过程，杨千明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不知从哪里挨了一枪，直接从后方命中头部。不过虽然说是枪击，但是实际上射出的子弹并非实体，应该只是类似于光束一样的东西。然而不知为何，那射击具有相当的冲击力。头脑昏沉到几乎当场昏迷的杨千明，踉踉跄跄地在开启能力的同时走进了医院，试图激发此时应该身在其中的麦净岚的触发事件的能力，那之后的记忆就完全没有了。
“别想着问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说过了吧，人家对外界的观测和你的意识是完全同步的。你晕过去的同时，这边的观测外界的窗口就直接关闭了。我只知道那一枪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你的意识都还处在紊乱状态。我姑且把已经处理完成的地方拿给你的意识用了，也就是这里，在这里你的精神状态应该能以比较快的速度回复，不过还是那句话，醒过来的时候会比较困。其它脑细胞能提供的算力我就借用了，不然乐观估计你还得再躺上两天。还有一件事——
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梦沉默半晌。
“我建议你去道个歉，低头还是下跪都行。”
嗯？什么情况？
这种规模的道歉......到底是跟谁啊，怎么没印象。
“所有人。”
淡淡地说完最后三个字，梦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应该是去工作了吧，听她的描述，应该还挺辛苦的。不过，说是要道歉，而且还是和所有人道歉，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会伤到人的事情吗？
不不不。
摇了摇头。虽然实际上可能有，但是觉得现在就应该摇头。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没可能哪。
骆梦翔现在非常烦躁，烦躁到烦躁之情已然表现在了脸上。当他在走廊上大步前进时，碰见的正在加班的下属都会一下子让到一边。也没人敢跟他打招呼，因为他现在正在一脸不爽地打电话。
“喂，华银吗？这个点叫醒你有点不好意思，能加班一个晚上吗？之后会让你放假的。嗯。对......你猜的挺准。总之，拜托你现在加急过去蹲一个晚上。就这样，我挂了。”
走进停车场，打开车门，跳上自己的驾驶座。骆梦翔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打开发动机开关，一脚踩下油门，在凌晨四点的夜晚中飞驰而出。
车在医院大门前停下，骆梦翔从大衣口袋中拿出证件出示给门卫，用最快速度走进了正门口。没有任何迟疑的，他直接按自己以往的固定路径，走进了某个小房间。看到房间里的光景，他不由自主的“啧”了一声。
“真是不会给人省心。”
“是吧？哎呀，这点和以前的‘知更’还蛮像的呢。”
“我倒是不需要这种地方出现的相似度。所以，发生了什么？这小子好像失手了？”
“嗯，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逛到门口附近的护栏那里，然后就捡到了这位小明同学喔？当时真恐怖呢，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倒在花圃里，甚至都留下一个人形印记了，明天恐怕会被人注意到吧。”
“还小明......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而且我说的也不是这个，”骆梦翔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杨千明，“你肯定检查过他的身体状况了吧？有没有发现什么能拿来参考的线索？”
“要是有的话我早就和你说了啊。他身上除了摔倒产生的外伤以外，没有别的伤口或者红肿处了。至少在我印象里，除了精神系的异能力攻击以外，没有别的案例了。”
“是嘛，这样啊......总之，我先联系一下林昕，让他叫另外一个女生去杨千明那边代一下班好了。真是的，净是些麻烦。总之这里就先交给你——不，算了，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我家妹妹而是这个菜鸟的话，我待在这里可能比较好。怎么了？那么认真盯着我。”
“不，那个，不是在看你。怎么说呢，总感觉刚刚的推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啥玩意儿？你说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啦，”麦净岚摆摆手，“就总感觉刚刚的说法有哪里不对，或者说忘记分析什么东西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唔唔唔......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别这么随便啊......万一是什么关键呢。”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嘛，而且，你也没法太期待我的喔。就算我想起来了，如果我说出关键所在，能够让你一口气在事态发生前解决问题的话，我自己的能力就会成为我的抑制力的啊。所以说，我没可能和你讲出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啦。您呢，就先去外边走走，吹吹夜风，给林昕打个电话，叫他也想想办法吧。还有就是，虽然我不是很期待，不过麻烦你也自己思考一下吧。”
“多少抱点期待啊！”
“唔嗯，不太行。我觉得你是那种，怎么说呢，就只适合干架的家伙。打架的时候你的脑袋最好使了，不知为啥观察力也会提升很多。是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时候积累的经验吗？总之，解谜这种任务不太适合你啦，给林昕打完电话就回办公室打你的游戏吧。”
“你这不是根本没打算叫我去思考吗......算了，反正有需要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大概是能帮上忙的。暂时我不太想回异警局加班，打完电话就先在这里坐到早上吧。”
把话讲完，骆梦翔离开椅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喂，你的脑袋差不多修好了，可以说是完事了唷。”
在虚空中漂浮着的杨千明身旁，梦的身影突然出现，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杨千明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身下的结实地面，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和梦并肩而坐。
“怎么了？不打算出去吗？”
嗯，是不打算。现在出去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吧，还不如在这里好好思考一下。如果不接收外界的情报，也不读取我自己的记忆的话，我的思考速度能更快一点吗？
“啊，那个应该是可以实现的唷，毕竟这里有超优秀的梦小姐在嘛，摆弄一下你的脑袋，给思考单元分配一下任务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啦。不过，你打算思考什么？”
嗯，从头开始整理一下问题吧。首先得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理清楚，没错吧？
“嗯嗯，你很懂嘛。那么，我听你讲咯。”
那也不错。首先从大局开始，把我方和对方做一个基本的划分吧。
“不过说来也简单，敌方就是徐锂，以及他率领的炼金人呢。”
正是如此。而同时，我方理论上是‘知更’的所有成员，外加上异警局可能被我说服骆梦翔局长从而调动出来的战力。从这个角度上看，双方的实力差明显应该是极为悬殊的才对，但是在对方持有特定的针对方法的时候，唔......
“停。先别一个人唧唧歪歪，你刚才有一个地方考虑失误了。因为你的问题太过于明显，导致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必须得现在和你挑明白才行。”
嗯？怎么会有失误？这还只是在基本的初步阶段啊。那你倒是说说，问题出在哪里？
“异警局不会出动任何战力。首先，徐锂在初步阶段就已经巧妙地规避了可能把异警局牵扯进来的情况。他向你提出的‘条件’，没有任何会危害到一般民众的要素。正因如此，骆梦翔本身的战力和异警局出动的理由都不存在。其次，异警局不是你的一枚棋子，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让你调动。应该说，你没有操作他们的资格。上次的配合作战只是因为你的行动和策略在那个时机是对于解决事态、保证民众的安全的最佳方法而已。这次你能仰仗的，只有你在‘知更’里的队友。”
原来如此，确实说得有道理。那么——完了，打不赢啊。
浑身的劲都泄了下去，杨千明仰天躺倒在自己臆想出来的地板上。
杨千明是除了炼金人一方以外，唯一知道徐锂持有的底牌的可怕之处的人。而且，不仅亲眼见识过那武器的真身，还吃了那武器的一记攻击。没错，就是那正体不明的光线。杨千明在出门的时候，已经用能力彻底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了，而即便如此，自己也吃到了那发射击的伤害，在那一瞬间，杨千明就彻底地了解到，徐锂昨天所言非虚。
真的是，锁定了因果的子弹啊。如果不搞机械降神那套，怎么想都没有胜算啊。
那是徐锂模仿了麦净岚的能力的原理制作的武器。麦净岚的能力虽说是引发事态，但是关键点在于，在一整个事件里，各个小项目之间是存在因果的连锁的。把无数个巧合用因果叠加在一起，从而像滚雪球一样引发雪崩一般的效果。所以其真身，倒是可以理解为一个时常发动型、而且还是不可控的、会自动用‘因果之线’将大量巧合事件连接在一起的替身吧。
而徐锂，不，应该说炼金人的手段，便是粗暴地模仿构筑出了‘因果之线’，并以枪身的形式呈现出来。做到这个地步之后，自然便不是区区的抹消存在感这种程度的能力可以应付的了。只要锁定上连接着“因果之线”的存在，不管距离多远，只要还在物理能抵达的范围内就一定会命中、一定能击中目标。即便杨千明的能力启动，对方也不需要瞄准就能击中。
简直就是作弊。但是，人力确实已经能够将之模仿出来了。
要问为什么，因为在那个晚上，自己确确实实地握住了“那根线”，并且还大刀阔斧地用能力把它捏碎了。在炼金人的基地里干这种事情，被他们详尽地完成观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那一步走错了吗？但是，事到如今也早就来不及挽回了。
“借助你们异常能力者的力量，我现在掌握了这份超越寻常异能力的武器。所以我现在要向你们‘知更’下战书。你们要是赢了，这东西的原理和制法就全给你们，同时我保证不会再找你们惹事；但是如果胜利者是我们，那我就要向你们索要骆羽璇这天才的技术了。”
仔细回想起徐锂当时的说辞，他明显就是有十成的把握嘛。
看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只能拿自己的底牌、那“消除”的能力来硬拼了吗。
梦静静地坐着，看着躺倒下去的杨千明放弃思考的模样，静静地站起身来。
“喂，你给我站起来。”
杨千明无言地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尽全力握紧的梦的拳头，正面砸上杨千明的脸。
好痛！
被痛快地击飞出去了。不说这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感觉鼻梁骨是真的被砸断了耶。
“啊，你说那个啊，没什么，只不过是超优秀的梦小姐调用了你的大脑单元，给你模拟出了相应程度的痛感罢了，属于小事一桩唷。不说这个，看你这副样子，哪怕是一向以温和待人著称的梦小姐都要生气了。你刚开始来拜托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开窍了呢，结果你还是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给我听好了，你不是什么脑袋特别好的天才，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擅长投机取巧的、没什么能力的弱鸡罢了！”
这说法还真是伤人，但是这种小事，我也是知道的啊。
“你知道？你好意思说你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么在一开始知道麦净岚的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联系伽德略塔那个神棍老头？怎么不说话了？啊啊，我承认你最后是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了，但是如果你事先去咨询过伽德略塔，他会让你走‘去支点科技寻求徐锂的帮助’这条糟糕透顶的路线吗？！你差不多该知道了吧，哪怕你的预计再怎么出于合理性，事情也不会完全根据你预料的方向走。所以给我去找你身边真正能解决问题的那群人，用你觉得可能有点难看的方法去请求帮助、寻求建议！你不只是一个异能力者吧？你是知更的领头人、阶级二异能力者林昕的协力者、伽德略塔的半个学生，还是虹启异警局非契约性质的合作者吧？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你自己’这一个身份呢？你不是那种孤胆英雄式的人物吧？”
......
无言以对，感觉头顶被降下了一桶冷水。
“真是的，花了我一大通口舌，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先把你那种负面的思考方式扔到一边去吧，因为刚刚那一拳给你的冲击有点大，很遗憾你要被迫醒过来了。”
是吗。梦，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周围的空间逐渐虚幻起来，杨千明面向梦，说出内心的话语。
“现在才想起来道歉，真是个后知后觉的家伙。行了，赶紧去漂亮地给我解决事件，然后回来跟我报告，虽然我在这里也看得见啦，包括你低头求人的样子。”
嗯，那我走了。
转过身，杨千明的身影逐渐虚幻。
眺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少女在内心道上祝福。
希望这一次，愿意去依赖他人力量的你，能够改变过往的结局，拯救想要拯救的人。
睁开眼睛，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喔，醒了醒了。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要不要说明？”
“虽然我是很想找人对答案啦，但是找你的话，恐怕重要情报会被略过吧，所以这事待会我会去找林老板确认的。想问你的事情，对了，确实是有一件，现在是哪一天的几点呢？”
“是早上十点。话说小明同学你是不是有啥变化啊，感觉主动了一点？怎么说呢......有点偏离人家的好球带了啊。算了，林昕刚刚打来电话，说如果你醒过来了的话就到他那里一趟，呃，说是要交换一下情报？总之，我的工作算是完了，差不多该去睡觉了，你可以走咯。”
“还真随便啊，是我没有办理正式入院手续的问题吗？不过，你从凌晨一直工作到现在吗，”做好心理准备，杨千明直视麦净岚的眼睛，“抱歉，前几天的说法我撤回，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护士呢，真叫人意外。”
“喔喔，真的突然间变得很直率呢，但是最后一句实在是直率过头了，让我很想扁你呢。”
“呃，那就算了。”
“不过，说真的喔。因为我自己的能力的关系，被来这里的人恶语相向、甚至引发事件的几率还蛮高的，所以如果情绪不好的话，来找我也可以喔。嘛反正都习惯了，会宽容你的啦。”
是吗。
怪不得呢，在麦净岚的面前确实容易透露出内心的想法。虽然恐怕是不可避免了，不过以后来这里的时候确实要在这件事上头留个心眼。
“对了，最后一件事。”
当杨千明穿好鞋子下床，走过门口的同时，护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杨千明没有回头。那并不完全是刚刚还在和自己聊天的麦净岚，其中混杂着某些东西。
比如说，“麦高芬”的一些杂质。
“为了让事件能做到有头有尾，我姑且给你个提示吧。所谓的‘因’和‘果’呢，并不是人类能够伪造出来的东西。毕竟即使关联存在，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起点和终点。所以问题在于，徐锂模仿、不，模拟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
无言地点了点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杨千明走出了房间。现在凭自己大概是不可能相通这个问题的吧，所以就像梦所说的那样，只能去试着依赖林昕他们去解谜了。
同一时间，咖啡厅。
“所以，根据骆梦翔给我的情报，杨千明现在好像是被特定的人用特定的方法袭击了。但是方法、手段都不太明确，而且也没有什么线索。您有什么想法吗？”
林昕拿着手机，向电话那一头的人物认真地询问着。而至于能让林昕如此的人物——
“哼，确实。当下的状况来看，情报是压倒性的不足。但是啊林昕，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你现在还是太过于不成熟了。真是的，都过去五年了，怎么一点长进没有，还是只依赖合理性来思考问题啊。光靠猜的也能知道了吧？肯定是徐锂那小子干的好事了。真是的，亏我还一直给你提供动态的情报。‘那股势力’没法出手的话，能在虹启搞事的除了他还有谁。至于手法、动机和解决方案，那些你们就自己动脑子吧。我多少给你个提示，你觉得以徐锂的本事，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死不了人、两边也没什么损失的戏码？”
说出一番长篇大论的，正是伽德略塔。
“行了，到此为止。我现在人在撒哈拉沙漠里，再不去找水源而跟你废话下去，老头子我迟早得渴死，就这样，挂了。”
于是电话那头就真的沉默下来。
话说，在沙漠里，那老头子居然真的有办法让手机接收到信号啊。
咖啡厅的门打开，林昕转头望去，杨千明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看来是在大夏天从医院一路跑了过来。原本自己还在想着会不会受到某些伤害导致变得虚弱，看来想多了。
“早上好啊，林老板。”
“嗯，你也早上好，不，应该说中午好吗。总之，要不先坐下来聊聊？”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忘记了。”
“怎么了？”
看着杨千明拿出手机，林昕不禁疑惑。
“能把巫良羽和骆羽璇的手机号码给我吗？我现在大概是需要她们的帮助了。”
林昕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
“好啊。”
“羽璇你是怎么想那两个人的？”
走下楼道的阶梯，巫良羽向骆羽璇如此询问。
“唔，怎么说呢~虽然他们都很有性格，但是感觉比起我们来很成熟呢。虽然不是社会上那些人的感觉，但是很擅长看出别人在想什么，而且还能提出建议。尤其是代言小姐，感觉几乎就是这方面的天才呢。和她聊天的时候，总感觉像是被治愈了一样。”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真的，有点羡慕那两个人了，啥时候我们的Boss能稍微懂一懂别人在想什么呢，那样他看起来可能也没那么烦人了。”
“你是说杨千明吗？姆，虽然只跟他待了一天，不过我也有点差不多的感觉呢。我来的时候，我哥明明跟我说我是来当机械师的，但是一天下来他除了一点咨询问题以外什么都没跟我谈耶。真是的，总感觉他有点，怎么说呢，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感觉？你就没试过纠正他一下吗？”
“啊？那种事情没可能的啦。”巫良羽连连摆手，“总感觉那家伙如果会改自己的性子，那时候我家那种新起的房子都不一定存在了，而且——”
话说到一半，巫良羽闭上了嘴，因为骆羽璇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通一个未知来电，对着那头“嗯”“哦”了几声，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很认真的看着巫良羽，“我建议你回头去检查一下你家的地基，看看建设的时候有没有哪里偷工减料了，以防哪一天真的塌下来。”
“......诶？”
“刚刚杨千明打来电话，问我们能不能过去给他点意见。还有——算了，走吧。”
留下愣在原地的巫良羽，骆羽璇径直走下楼梯。
一个小时后。
“所以，徐锂那个白痴装备狂在拥有了能依据因果之力获得必中效果的超级武器之后，得意洋洋地跑来跟你挑衅，说要我过去他们那边给他们打下手。然后你觉得可以自己解决这次的事件，就在昨晚凌晨三点跑出去收集情报，然后吃了瘪，是这么一回事，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杨千明几乎已经把头磕到桌子上了。在他面前的，是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他的骆羽璇。面对此时的景象，骆羽璇能做的也只有叹一口气。
“反正怎么看你都已经有在反省了，那现在再生气好像也没用，虽然我真的很生气就是了。所以，你把我叫过来，除了说明情况和道歉以外，还打算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嗯？什么意见？”
“关于击败徐锂的方法。事实就是我已经完全没招了，我能用的方法都已经被徐锂封锁住了。刚刚老板和我提到伽德略塔先生的话我才想起来，紧急尝试了一下，发现我最不想用的压箱底的招数也给他封住了。”
“什么招数？我怎么没听说？良羽，他在讲啥？”
“嘛，虽然我也只见过两回就是了。这家伙是异常能力者，但是他的异常能力好像被那个叫伽德略塔的不知道什么人用能力改造过，从消除物质变成了消除存在感，算是把那个危险的能力封印起来了吧，但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使用才对，那个能力怎么了吗？”
杨千明苦笑着摇摇头，“被封印了。”
“......哈？”
巫良羽瞪圆了眼睛。
“我刚刚说过吧？昨晚的那个射线打中了我的脑袋，而且对我的思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突。我原本不知道那个打不死我的光线意图在哪里，现在配合上伽德略塔刚刚给老板的提示想来，大概是徐锂在向我展示这个武器的力量的同时，在消除我的某些记忆吧。至于我的记忆中对他最具威胁的一部分，也就是如何使用我的另一个能力了。刚刚我也试了一下，确实是完全用不了了。所以，现在我真的没有任何和他对抗的力量了，虽然有点尴尬，我来征求你们两位的想法了，你们觉得在哪里还有胜算吗？”
“......”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思考着。首先放弃思考的，是巫良羽。
“我想不出来了，实际上我也几乎没有异能力作战经验哪。不过我的‘渡鸦’可以担任射手和侦察这两个位置，虽然没啥经验，也只能放手做了。毕竟羽璇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可不能拱手让给变态中年大叔啊，听到了没有？”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总之先点点头避免麻烦吧。说完这些话，巫良羽就躲开这凝重的气氛，跑到外边去了，大概是要去尝试做侦查工作？
然后林昕站起身来。
“我去联络几个人，有更多情报的话会方便不少吧？”
“嗯，麻烦你了。”
“不用谢啦，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吧。”
于是林昕走进了后边的房间，一下子就只剩杨千明和骆羽璇两个人了。两人对坐沉吟了一段时间，杨千明观察着骆羽璇的状况。再怎么说，也 不应该让她想太多吧。就在这时，带着一点迟疑，骆羽璇抬起头来。
“我有办法，但是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实现。不过，如果是你来配合我的话，有可能成功。”
“有吗！”
“你当我是谁啊，”骆羽璇开玩笑一般笑了笑，“我肯定有办法的啊。总之，让我们先给徐锂打个电话，跟他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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