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始的追忆
这是一个寂静怡人的夜晚。
晚风从虹启市住宅区域的小巷间悠然拂过，微微然带不起一片落叶一张纸片，寂静而来寂静而去，不带一点声响。夜色已深，大多人家早已闭户入眠，远处商业区的声响在距离的影响下也细微而几乎不可闻。
没错，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包括现在正燃烧着自己的肺活量奔跑着的少年。
“救命”这两个字在他心头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转，然而有些时候，有些话不说总比说了要来得好些。这位名为杨千明的少年，正赌上自己的人生与命运斗争着。
“凭什么我暑假第一天就得遇到这种破事啊……”
轻轻地自言自语并叹了一口气，杨千明拍拍裤子站起身来。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状态不佳，长途奔袭令他的心脏此刻正在胸腔中奋力搏动泵血，起跑稍有不慎就可能立刻导致呼吸不畅。此外，自己现在是否有余力起跑，这同样是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双腿酸得发麻，令他几乎当场跪下。
“还没找到？”这样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使得杨千明浑身寒毛倒竖。
异能力。
这是象征着人类迈进新的历史的，蕴含着活力与希望的词汇。自打它诞生开始，人们就像是受到了它的庇佑一般。然而，正所谓硬币能射出超○磁炮，啊不对，正所谓硬币都有两面，异能力带来福祉的同时，也在些许角落盖上了阴霾。
异能力犯罪，即通过异能力手段进行的，一般手段无法适用的犯罪。这是司法机关目前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其原因有三：第一，大多犯罪事件由于手段奇诡，大大提高了侦办难度；第二，许多罪犯都有强大的异能力，抓捕收押难度也不可小觑；再者，现有法律体系很难再界定犯罪行为，一般只能选择把罪犯长期关押，因此饱受社会的诟病。
杨千明在这个夜晚，遭遇到的正是异能力犯罪事件。
中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完成考试而无事一身轻的杨千明，决定在虹启市区内来一场生平第一次的夜游。他在八九点的时候愉快地踱过商业区域，过半夜的时候才决定从郊区抄近路返回自己居住的公寓。然后，在半路，他目睹到了两拨看起来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想象）的大汉交易几箱看起来就相当不妙的透明包装白色粉末的现场。当两拨人齐刷刷看向杨千明时，他做了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最迅速的决断，那就是迈开脚步，全力逃跑。
“被逮住会怎样啊……被灌下会让身体变小的药之类的？”如此自言自语，杨千明摇了摇头。处于危机状况下应该怎么办？动画片里是怎么演的？唔……先观察四周环境吧……
此处离起跑点已经有相当的一段距离。能在一群人的追逐下跑出如此远的路程，主要还是拜杨千明自己的异能力所赐。他的能力能短时间消除与自己相关的信息，但一旦做出奔跑这类较为激烈的活动，能力就会在不自觉间解除。此外，现在杨千明已是极端疲惫，能不能在静止状态下维持能力都是个问题。比如现在，他就已经没有余力继续使用能力了。这状况对于他来说，正是万分危急。
杨千明此刻正处在一条小巷中，两侧都是三层楼高的公寓。由于此时正是夏季，两边的空调机都开足功率运转着，小巷里全是热气，并没有哪里潮湿，思考起来也比较舒服……嗯？等下？
杨千明低下头，看看自己发黄的廉价运动鞋。
“靠你咯。”
两分钟后。
“你也没找到？”
“是啊。真是麻烦死了，那混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是是是没错就是这样你们找不到我的求求你们赶紧收工回家洗洗睡吧。
这样想着的杨千明，正缩在两人正上方大约五六米处的一台空调机上。突发奇想的杨千明，实践了小学男生常玩的爬墙游戏，利用两侧墙壁的摩擦力，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最后趴到了一台空调机上，俯视着下方的状况。
“话说这空调机还真是脏……加上上边还有一滩水，唔哇……真是什么都有嘞，再找个美少女跟我聊天算了……”
“嗯……这样就清楚了。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流氓呢。真是可惜，贴身衣物之类的晾在楼顶呢。”
“还真有啊……唔欸？！等下！麻烦听我解释！”
空调机旁边的窗户被打开，一名戴着眼镜的高挑美少女正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正拼命挥手，小声辩解的杨千明。她的双手平握，端着一把扫把，其木柄端瞄准了他的侧腹。
“没门。”
干脆、凌厉、痛快，宛如打算一球入洞的台球选手一样果断的一击。说真的，这意识，绝对能打出暴击啊……
有那么一瞬间，杨千明的思维因为阴阳之地惨遭攻陷而断线了。当他从短暂的游离天外状态回复过来时，原本在下边谈天说地的人此刻仍在他下方，不过距离从五六米缩减到了零，心率好像也是零了，没关系吗……
“啊啊，正是物是人非人已不在……”
“啊，找到了，那混小子在那里，放倒了两个兄弟！可恶，还坐在他们身上，你这混蛋嚣张什么啊！”
“所以说不是……算了，我已经错过了太多解释的机会了……”
循声而来的混混们很快就堵住了两边巷口，不过因为杨千明在瞬息之间一口气解决了两个人的关系，他们似乎暂时还不敢有所动作。那又怎么样呢？迟早会被发现的，没有掩盖得住的真相，也没有晾在三楼的内衣……
“嗯？太紧张了所以脑子宕机了吗？啊哈哈，是新手呢。”
“？！”
突如其来出现在耳边的声音，令杨千明不禁猛地转过头去。不知何时，一名年轻男子已经蹲在了自己身边，笑吟吟地开着玩笑，一边检查着已然倒下的两人的脉搏。
“嗯很好，看来是活着呢。哎呀，近来行人遭到高空坠物攻击致死的新闻屡见报端，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耶。也亏得是他们身体够结实，不然挨上一下就挂掉的话，可就不好收场咯。话说，你再不从他们身上下来的话，他们大概就真的要去世了喔。”
“唔哇？”
吓了一跳的杨千明慌忙从两人身上退下，缩到墙边。
“嗯，那个位置就很不错哦。”
“哈啊？”
男子站起身来，稍作整理。他留着一头柔顺齐整的中长发，外貌上看来二十岁出头，神色平易近人，像是哪里的三线年轻明星。看上去就相当修长的身躯裹在一件漆黑如墨的长大衣里，衣摆长及小腿肚，但依然能从底下看见蓝色的牛仔裤。皮革制的棕褐色短靴的鞋底在并不明亮的四周灯光下透出硬质物体特有的光彩，虽然踢人效果会很好，不过想来舒适度并不如何。要是非要杨千明给出一个大致观感的话，那面前这个看起来虽然有点邋遢，但是和蔼可亲的男子应该算个专家吧。
此刻，专家把双手揣进衣袋里，似乎拿到了什么东西。
“你听好咯，就缩在那里不要乱动，待会我喊注意的时候，捂好耳朵，闭上眼睛，与世隔绝，明白吗？”
“除了最后一个词以外大概都听懂了吧……”
“你不懂我的幽默呢，有点可惜……算了，都打算救人了，还是得坚持到底吧。坚持就是胜利，同志，你说对不对？”
“等下，你刚刚是不是就因为我不懂什么幽默就打算放弃救我了？”
“怎么会，你肯定是听错了。”
“你们两个，把我们当空气吗喂！”
似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专家斜撇了那名站出来的大嗓门男子一眼，轻轻地笑了笑，“我说你们啊，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啊……你丫说什么呢！”
“我在说你们啊，自以为是，懂不懂？真当自己是块料了？你们的材料已经差不多被异警局彻底掌握了，加上今晚交易毒品这一条，基本已经全部可以结案了喔。组个小帮派，在城市里边小打小闹，也没什么人有心思管。但是敢明确违反当前法律，这可没法轻易了事啊。”
一段话出口，似乎激怒了那个男子，他的双颊已然涨红，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等下，他在哪里？！
一瞬间，杨千明的视网膜没法捕捉到那名男子的身影。下一刻，同样是以他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专家往侧边一闪，随即巷道中间刮起一阵飓风，卷起了一大片烟尘。
“精神瞬间就进入不稳定状态了吗……到底是经过训练了呢，还是天生就如此易怒呢？”
专家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却显得相当轻松。杨千明有些困惑，能够瞬间避开那如同子弹一般速度的攻击的敏捷与技巧，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攻击还没有结束，男子一个前踏步把速度降下来，顺带踩裂了混凝土地面，接着原地一发力，又以更离谱的速度向专家发起了突击。
“如此大的力量，是强化类型的能力吗，倒是和当今一位阶级一的能力类似呢……不过就是可惜——”
专家以比之前更小的幅度稍一侧身，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瞬间就抓住了那名男子的衣领，以脚尖为圆心一个旋转加俯冲，就把男子的整张脸狠狠摔到了地面上。其力道之强，导致沥青路面直接开裂，溅出的血液洒上了两边的墙壁。其实你根本就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吧！喂！
“还是太慢！”
“开玩笑的吧，这个战斗力……等下，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有跟阶级一练过吗……那可是顶级的战斗力啊......”
杨千明与两边的混混似乎都由于突如其来的人生观冲击暂时放弃了思考。但是，似乎还是混混们经验更加丰富，从宕机状态回复正常的速度要快一些。
“一起上，二十几个人不愁整不死他！”
不知是谁先提出这项建议，顿时响应如潮，两侧围堵的人群逐渐向两人靠拢。巨大的压迫力给了杨千明不小的紧张感，以至于他吞了口口水。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些对专家的怀疑感。不过很快，他就在心底暗笑自己的幼稚。
“真是的，命都交给别人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咯。嗯，经历了绝境之后，人的心境果然会成长呢，按惯例这时候我是不是可以领外挂了？比如觉醒什么奇怪的力量，或者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超硬后台之类的？”
这算是成长吗……大概，吧……
当两侧的人群终于只有一步之遥时，专家有了动作。“注意啦”一声大喊出口，吸引了不明所以的混混的注意力的同时，也提醒了杨千明赶紧行动。不过，在杨千明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专家从衣袋里扔出来的圆柱状物体，以及上边标明的型号。
“M84震撼弹？！”
爆炸产生的风压和冲击感一瞬间险些击溃了杨千明。M84震撼弹，是一种能在爆炸瞬间产生大约八百万支烛火燃烧的亮度以及一百七十分贝的噪音，造成强大刺激效果的防暴武器。就算隔着一小段距离，都有可能造成对象昏迷。那样规模的武器，在刚刚像个垃圾袋一样被扔了出来。
原地等待了差不多一分钟，杨千明才终于从视觉模糊和耳鸣中勉强解放出来。整个小巷里除了他和专家以外，其他人已经全部被放倒了。专家看着扶着墙站起来的杨千明，吹了声口哨。
“挺行嘛，这么快就能动了。这些人待会会被赶过来的警察逮捕，要是不想被抓去录上一晚上的口供的话，跟我去吃顿夜宵怎么样？我请客。”
“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哦，你说那个啊。我一个朋友是军武迷，有一些渠道的啦。其实你如果有机会经手地下渠道的话，刚开始都会有一段时间一直在发现‘连这种东西都有啊’这样的喔。”
“……”
这解释可完全不能判无罪啊……
同一时间，在小巷的正上方。
少女勉强从震撼弹的余波中缓解过来，强忍着几近狂躁的心跳，面色微红，看着下面的两人。
“开玩笑的吧，好强……而且好帅……”
二十分钟后。
“哪有到这种地方来吃夜宵的咧……”
杨千明的生活水平，在一般初三学生中属于较低水平，时常由于月生活费难以为继而被迫在一周内靠方便面和饼干度日，资金充足的时候，也只能点便宜的盒饭外卖。而现在，他正坐在一家自己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豪华酒店的包厢里，看着自己面前的五六盘菜。
“我觉得你没听过虹桥酒店这个名字反而比较奇怪耶，这好歹也是虹启市里最大的一家酒店啊。”
“别给我小看家里蹲……啊。”
“怎么了？”
“我好像错过凌晨两点的深夜档动画放送了……”
“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耶……”
望着几乎泫然欲泣的杨千明，专家不禁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叫林昕，目前是在经营一家咖啡厅，虽然业绩不是太好。位置的话就在一中附近。”
“杨千明，学生，初中刚毕业。”
“毕业了吗，那还真是可喜可贺，话说真的不是结业而是毕业？”
“你个跟我不是很熟的突然冒出来怀疑我的学力干什么啊……”
“哎呀抱歉，是我没礼貌了，就当开个玩笑糊弄过去好了。不过虽然考完试了，按时间推算应该还没有填志愿吧，想去哪间高中？”
“三中。”
“咦？为什么不去一中？我记得虽然二中分数比较低，但是三中和一中的录取分数线几乎一样吧？”
“理由有三点，”杨千明竖起三根手指（注：此处捏他游戏王第六部主角口头禅），“第一，三中的校规管理比较宽松，可以过得比较舒坦；第二，三中离我家很近，虽然一中也不是很远，但是睡过头的话还是有迟到的风险；第三，我听说三中的作业比较少。”
“......还真是理由充足呢。”
“是很充足，不过你刚刚给的自己的信息可不是太充足。”
“嘛，考虑到听多了也许对你不是什么好事，有一定程度上的隐瞒我想倒是合情合理。当然咯，你想听下去也无妨，不过一旦进了我们的圈子，很有可能就出不去了唷。”
“……你当年也是这样？”
“嗯，算是吧。”
杨千明沉默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
“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林昕愣了一下，随即淡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
“唔……？”
窗外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玻璃窗射入，照亮了整个房间。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被单和床垫的触感。毫无疑问，这里是杨千明自己的房间。
“啊，对哦，我昨晚，不，今天凌晨的时候回来的来着。搞什么，这不是连外套都没脱吗？澡也没洗……怎么搞得跟喝酒喝断片了似的……”
杨千明在自己打包收拾了饭桌上的菜之后，就跟林昕告别了。而回到家之后，被长途追逐的疲劳和熬夜的困倦一齐涌上，令杨千明一头倒在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结果那家伙，到最后除了问我的能力是什么玩意以外，别的什么都没讲嘛……话说，现在是几点？唔哇！已经快十点了？！不好，得赶紧！”
“嗯，你的能力的底细我大概清楚了，还蛮有趣的，明天早上十一点左右，可以抽空来我店里一趟吗？我的店铺在虹启一中那边，校门口往西走三十米左右就到了。”
林昕在那时这么说了。
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了一套短袖衫和长裤，然后消灭掉自己昨晚打包回来的饭菜。来不及品味高档饭菜的余味，杨千明冲出了家门。
十一点过两分。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带起一阵“叮铃”声，林昕把目光从柜台的电脑屏幕上移开，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访客。
“睡过头了吗，千明小弟？”
大概三分钟后。
“行了，总之咱们先关门。再过一个小时会有不少学生来这里喝咖啡。毕竟你们中考虽然结束了，他们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呢，尽快结束吧。”
“嗯，我也同意。”
“那还是先从我这边开始好一点。你也知道，现在异能力犯罪情况很麻烦，警方几乎没什么办法当面处理。那你想一想，只能在明面上行动的他们是怎么搜集证据，并且把罪犯缉拿归案的呢？”
“嗯……通过类似便衣的方式调查，或者找民间组织？像是平时也会见到民间的武装押运公司那样？”
“一百分满分。然后我私下里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要说的话，大概类似于早期的私家侦探吧。”
“我能问个可能不相关的问题吗？”
“你说吧。”
“这样的工作目前只有你一个人在做吗？在我的印象中，虹启市是一个相当安定的城市，干这种工作的人不用很多吧？”
“以前倒是有一群闲得发慌的家伙忙着做这种事情啦，不过现在他们都跑到世界各地去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这样啊……”
“不说那些，总而言之我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你的能力很有趣，可以的话我想试着起用下你，你觉得怎么样？”
“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明白了，也就是说观察期是吧。也好，接着下一件事。我可以稍微测试下你的能力吗？”
“你打算怎么测？就算你知道我的能力是消除存在感，只要能力发动，你就会完全不记得了。”
“那种小事我还是知道的。话说回来，我还没有跟你提过我的能力啊。只要我发动能力，周围一定空间内的任何情报都会被侦测到，包括你消除存在的空隙。顺带一提，阶级是二。”
“这样啊，那就好办咦咦咦？！你说你是阶级二？开玩笑的吧？”
“我开这种玩笑干什么，好了开始。”
“......我明白了。”
杨千明做了个深呼吸，尽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调整，呼吸，心率，保持稳定，完毕，能力启动。
“啊，找到了。”
林昕的手在杨千明的右肩上用力拍了拍，虽然说能感觉到有用力，但是并不很痛。与此相对，杨千明则是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不是吧?!“
“虽然你不相信，但就是那么回事。”林老板摊开双手，露出微笑。“能力与能力之间，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要分胜负都很难见分晓，但是对于部分能力来说，胜利就是胜利，优势是绝对的。普通的能力就好比是国际象棋棋盘上的兵，厉害的也就顶多算是车或者象，而那些位于顶点的能力，就好比是棋盘上的王后。这些能力再稍作分类，就有了阶级一与阶级二。
“你的能力是消除自己的信息，而我能够从周遭空间中获取信息。这本来是相悖的能力，胜利不知会落入谁手。然而，由于根本上的等级不同，我一开始就确定自己肯定能找到你。你大概每秒需要把自己的信息消除状态刷新五百万次，也就是二乘以十的负七次方秒一次。然后，在刷新的过程中，你的信息是可以被探测到的。可探知的时间大致上是状态保持时间的千分之一，也就是二乘以十的负十次方秒。至于我的能力嘛……虽然说应该是类似雷达的能力，可是很遗憾，我到现在都没有把周期算出来，大致就等于没有周期吧。”
“这过分了吧……”
“不，还有一件事我要确认。”
“嗯?”
林老板直直地盯着露出苦笑的杨千明，摇了摇头。
“你的能力，大概不是天生的吧。”
“……”
“原来如此，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嘛，毕竟你明明才这点年纪，能力就已经趋于成熟了。要是与生俱来的能力的话，这种事不大可能。”
“……”
看着保持沉默的杨千明，林老板叹了口气。
“没事，我也不至于会逼你把这件事说破，反正我也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件事就先放着吧，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谈。”
“……好。”
林老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回柜台，在里边摸索了一阵子。随后掏出一块大型布料，裹成一团之后就朝杨千明扔了过去，直接命中脸部。
“唔!这啥玩意儿啊……”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在杨千明看过的动画片里，有时候这东西还挺常见的。
“咖啡厅的侍者服……?”
“昨天咱们就约定好了，让你来给我打工的吧？放心啦，只是打打零工而已，不会把你一辈子绑在这里的。昨晚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开门，估计人流量可能会有点多，你就待在这里帮忙呗，包午饭的。”
“喂……算了。”
“那就好，现在离一中学生放学还有大概半小时，不过怎么说也已经算是开张了。虽然说一中离郊区比较近，不过附近好歹也是有居民楼的，不排除会有附近的人来这里，你要是搞乌龙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业绩，要做好准备哟。”
话音刚落的刹那，门被推开了。在清脆悠扬的，这间咖啡厅开张以来第一次为顾客鸣起的声响伴随下，走进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在如此美妙的场景中，杨千明的心如坠冰窖。
少女看着杨千明，杨千明看着四周的空气。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概三秒钟之后，她掏出了一部智能手机，开机，然后摁了三下。前两声好像是相同的，然后最后一声的音调很低，在记忆中那三个数字是——
“不要随便就报警啊!有话好好说啊喂！”
“等到我去做笔录的时候，咱们有话隔着玻璃窗聊吧，那样我也多少安心一些。”
“所以说不是那样!听我解释啊！”
“我认为举报猥亵犯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之一，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都说我不是了……”
“有话等我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的时候再说，你难道不知道……”
少女按下拨出键的动作停止了，她忽略了杨千明，直直地，不，死死地盯着柜台那边。
“小妹妹啊，你这样办会很麻烦的，我也不想开张第一天就被警察找上门啊。这样，你先找个位子坐下，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可以吗?”
“嗯……好……”
杨千明呆住了。
他完全理解事情的经过，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突如其来的残酷的不平等，还是让他的心理防线溃堤了。
长得帅真就人见人爱哦……
林老板趁这时给杨千明使了个颜色，趁那名少女不注意，两人偷偷溜进了后厨。
“千明小弟，麻烦在一百字以内解释清楚现在的状况。这女的要是继续跟你这么找麻烦，咱以后准不好过。”
杨千明解释了大概三十秒后。
“那个……老板，可以不要继续笑了吗？”
林老板蹲在墙角，捂着肚子抽搐着，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笑声传到外边去。
“千明小弟啊，不是我说你……我干这行这么久，不知道私闯了几次民宅，也没怎么出过事。说实话……我是头一回见到趴在空调机上被当做变态，还被扫把从三楼戳下去的案例啊……”
“老是一边笑一边说话的话据说会折寿喔……”
“哎?真的?”
“假的……”
“总而言之呢，”林老板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拍拍腿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拎走杨千明怀里的衣服收起来，“那个小妹妹以后大概会常常跑来这里，我估摸着以后让你在这里帮工的计划也泡汤了，就先这么着吧。再不快点，她可要等急了。”
“哦……咦咦咦?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计划以后也让我在这里帮工什么的?”
然而林老板已经闪出了后厨，只留下正处于傻眼状态的杨千明独自一人迷茫着。
两人都没有想到，那一杯咖啡，在人间停留了整整六个小时。撇开速溶咖啡不谈，这杯咖啡绝对称得上长寿咖啡的称号。少女离去时，还回头看了两眼。第一眼是迷醉地凝视着林老板，第二眼则是狠狠地剐在已经沉迷于手机游戏的杨千明身上。大概是为了留个好心情回家吧，她临出门时，又看了林老板一眼。
林老板送走这最后一位客人后，长叹了一口气，把门口的营业牌翻了个面，走向杨千明，拍拍他的肩膀。
“呜哇!喂，挂了啊!”
被惊吓到的杨千明此时显得怒不可遏，而林老板以一副经历了太多的表情，把杨千明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走啦，有个人需要去打个招呼，顺带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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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包括现在正燃烧着自己的肺活量奔跑着的少年。
“救命”这两个字在他心头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转，然而有些时候，有些话不说总比说了要来得好些。这位名为杨千明的少年，正赌上自己的人生与命运斗争着。
“凭什么我暑假第一天就得遇到这种破事啊……”
轻轻地自言自语并叹了一口气，杨千明拍拍裤子站起身来。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状态不佳，长途奔袭令他的心脏此刻正在胸腔中奋力搏动泵血，起跑稍有不慎就可能立刻导致呼吸不畅。此外，自己现在是否有余力起跑，这同样是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双腿酸得发麻，令他几乎当场跪下。
“还没找到？”这样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使得杨千明浑身寒毛倒竖。
异能力。
这是象征着人类迈进新的历史的，蕴含着活力与希望的词汇。自打它诞生开始，人们就像是受到了它的庇佑一般。然而，正所谓硬币能射出超○磁炮，啊不对，正所谓硬币都有两面，异能力带来福祉的同时，也在些许角落盖上了阴霾。
异能力犯罪，即通过异能力手段进行的，一般手段无法适用的犯罪。这是司法机关目前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其原因有三：第一，大多犯罪事件由于手段奇诡，大大提高了侦办难度；第二，许多罪犯都有强大的异能力，抓捕收押难度也不可小觑；再者，现有法律体系很难再界定犯罪行为，一般只能选择把罪犯长期关押，因此饱受社会的诟病。
杨千明在这个夜晚，遭遇到的正是异能力犯罪事件。
中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完成考试而无事一身轻的杨千明，决定在虹启市区内来一场生平第一次的夜游。他在八九点的时候愉快地踱过商业区域，过半夜的时候才决定从郊区抄近路返回自己居住的公寓。然后，在半路，他目睹到了两拨看起来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想象）的大汉交易几箱看起来就相当不妙的透明包装白色粉末的现场。当两拨人齐刷刷看向杨千明时，他做了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最迅速的决断，那就是迈开脚步，全力逃跑。
“被逮住会怎样啊……被灌下会让身体变小的药之类的？”如此自言自语，杨千明摇了摇头。处于危机状况下应该怎么办？动画片里是怎么演的？唔……先观察四周环境吧……
此处离起跑点已经有相当的一段距离。能在一群人的追逐下跑出如此远的路程，主要还是拜杨千明自己的异能力所赐。他的能力能短时间消除与自己相关的信息，但一旦做出奔跑这类较为激烈的活动，能力就会在不自觉间解除。此外，现在杨千明已是极端疲惫，能不能在静止状态下维持能力都是个问题。比如现在，他就已经没有余力继续使用能力了。这状况对于他来说，正是万分危急。
杨千明此刻正处在一条小巷中，两侧都是三层楼高的公寓。由于此时正是夏季，两边的空调机都开足功率运转着，小巷里全是热气，并没有哪里潮湿，思考起来也比较舒服……嗯？等下？
杨千明低下头，看看自己发黄的廉价运动鞋。
“靠你咯。”
两分钟后。
“你也没找到？”
“是啊。真是麻烦死了，那混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是是是没错就是这样你们找不到我的求求你们赶紧收工回家洗洗睡吧。
这样想着的杨千明，正缩在两人正上方大约五六米处的一台空调机上。突发奇想的杨千明，实践了小学男生常玩的爬墙游戏，利用两侧墙壁的摩擦力，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最后趴到了一台空调机上，俯视着下方的状况。
“话说这空调机还真是脏……加上上边还有一滩水，唔哇……真是什么都有嘞，再找个美少女跟我聊天算了……”
“嗯……这样就清楚了。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流氓呢。真是可惜，贴身衣物之类的晾在楼顶呢。”
“还真有啊……唔欸？！等下！麻烦听我解释！”
空调机旁边的窗户被打开，一名戴着眼镜的高挑美少女正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正拼命挥手，小声辩解的杨千明。她的双手平握，端着一把扫把，其木柄端瞄准了他的侧腹。
“没门。”
干脆、凌厉、痛快，宛如打算一球入洞的台球选手一样果断的一击。说真的，这意识，绝对能打出暴击啊……
有那么一瞬间，杨千明的思维因为阴阳之地惨遭攻陷而断线了。当他从短暂的游离天外状态回复过来时，原本在下边谈天说地的人此刻仍在他下方，不过距离从五六米缩减到了零，心率好像也是零了，没关系吗……
“啊啊，正是物是人非人已不在……”
“啊，找到了，那混小子在那里，放倒了两个兄弟！可恶，还坐在他们身上，你这混蛋嚣张什么啊！”
“所以说不是……算了，我已经错过了太多解释的机会了……”
循声而来的混混们很快就堵住了两边巷口，不过因为杨千明在瞬息之间一口气解决了两个人的关系，他们似乎暂时还不敢有所动作。那又怎么样呢？迟早会被发现的，没有掩盖得住的真相，也没有晾在三楼的内衣……
“嗯？太紧张了所以脑子宕机了吗？啊哈哈，是新手呢。”
“？！”
突如其来出现在耳边的声音，令杨千明不禁猛地转过头去。不知何时，一名年轻男子已经蹲在了自己身边，笑吟吟地开着玩笑，一边检查着已然倒下的两人的脉搏。
“嗯很好，看来是活着呢。哎呀，近来行人遭到高空坠物攻击致死的新闻屡见报端，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耶。也亏得是他们身体够结实，不然挨上一下就挂掉的话，可就不好收场咯。话说，你再不从他们身上下来的话，他们大概就真的要去世了喔。”
“唔哇？”
吓了一跳的杨千明慌忙从两人身上退下，缩到墙边。
“嗯，那个位置就很不错哦。”
“哈啊？”
男子站起身来，稍作整理。他留着一头柔顺齐整的中长发，外貌上看来二十岁出头，神色平易近人，像是哪里的三线年轻明星。看上去就相当修长的身躯裹在一件漆黑如墨的长大衣里，衣摆长及小腿肚，但依然能从底下看见蓝色的牛仔裤。皮革制的棕褐色短靴的鞋底在并不明亮的四周灯光下透出硬质物体特有的光彩，虽然踢人效果会很好，不过想来舒适度并不如何。要是非要杨千明给出一个大致观感的话，那面前这个看起来虽然有点邋遢，但是和蔼可亲的男子应该算个专家吧。
此刻，专家把双手揣进衣袋里，似乎拿到了什么东西。
“你听好咯，就缩在那里不要乱动，待会我喊注意的时候，捂好耳朵，闭上眼睛，与世隔绝，明白吗？”
“除了最后一个词以外大概都听懂了吧……”
“你不懂我的幽默呢，有点可惜……算了，都打算救人了，还是得坚持到底吧。坚持就是胜利，同志，你说对不对？”
“等下，你刚刚是不是就因为我不懂什么幽默就打算放弃救我了？”
“怎么会，你肯定是听错了。”
“你们两个，把我们当空气吗喂！”
似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专家斜撇了那名站出来的大嗓门男子一眼，轻轻地笑了笑，“我说你们啊，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啊……你丫说什么呢！”
“我在说你们啊，自以为是，懂不懂？真当自己是块料了？你们的材料已经差不多被异警局彻底掌握了，加上今晚交易毒品这一条，基本已经全部可以结案了喔。组个小帮派，在城市里边小打小闹，也没什么人有心思管。但是敢明确违反当前法律，这可没法轻易了事啊。”
一段话出口，似乎激怒了那个男子，他的双颊已然涨红，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等下，他在哪里？！
一瞬间，杨千明的视网膜没法捕捉到那名男子的身影。下一刻，同样是以他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专家往侧边一闪，随即巷道中间刮起一阵飓风，卷起了一大片烟尘。
“精神瞬间就进入不稳定状态了吗……到底是经过训练了呢，还是天生就如此易怒呢？”
专家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却显得相当轻松。杨千明有些困惑，能够瞬间避开那如同子弹一般速度的攻击的敏捷与技巧，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攻击还没有结束，男子一个前踏步把速度降下来，顺带踩裂了混凝土地面，接着原地一发力，又以更离谱的速度向专家发起了突击。
“如此大的力量，是强化类型的能力吗，倒是和当今一位阶级一的能力类似呢……不过就是可惜——”
专家以比之前更小的幅度稍一侧身，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瞬间就抓住了那名男子的衣领，以脚尖为圆心一个旋转加俯冲，就把男子的整张脸狠狠摔到了地面上。其力道之强，导致沥青路面直接开裂，溅出的血液洒上了两边的墙壁。其实你根本就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吧！喂！
“还是太慢！”
“开玩笑的吧，这个战斗力……等下，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有跟阶级一练过吗……那可是顶级的战斗力啊......”
杨千明与两边的混混似乎都由于突如其来的人生观冲击暂时放弃了思考。但是，似乎还是混混们经验更加丰富，从宕机状态回复正常的速度要快一些。
“一起上，二十几个人不愁整不死他！”
不知是谁先提出这项建议，顿时响应如潮，两侧围堵的人群逐渐向两人靠拢。巨大的压迫力给了杨千明不小的紧张感，以至于他吞了口口水。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些对专家的怀疑感。不过很快，他就在心底暗笑自己的幼稚。
“真是的，命都交给别人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咯。嗯，经历了绝境之后，人的心境果然会成长呢，按惯例这时候我是不是可以领外挂了？比如觉醒什么奇怪的力量，或者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超硬后台之类的？”
这算是成长吗……大概，吧……
当两侧的人群终于只有一步之遥时，专家有了动作。“注意啦”一声大喊出口，吸引了不明所以的混混的注意力的同时，也提醒了杨千明赶紧行动。不过，在杨千明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专家从衣袋里扔出来的圆柱状物体，以及上边标明的型号。
“M84震撼弹？！”
爆炸产生的风压和冲击感一瞬间险些击溃了杨千明。M84震撼弹，是一种能在爆炸瞬间产生大约八百万支烛火燃烧的亮度以及一百七十分贝的噪音，造成强大刺激效果的防暴武器。就算隔着一小段距离，都有可能造成对象昏迷。那样规模的武器，在刚刚像个垃圾袋一样被扔了出来。
原地等待了差不多一分钟，杨千明才终于从视觉模糊和耳鸣中勉强解放出来。整个小巷里除了他和专家以外，其他人已经全部被放倒了。专家看着扶着墙站起来的杨千明，吹了声口哨。
“挺行嘛，这么快就能动了。这些人待会会被赶过来的警察逮捕，要是不想被抓去录上一晚上的口供的话，跟我去吃顿夜宵怎么样？我请客。”
“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哦，你说那个啊。我一个朋友是军武迷，有一些渠道的啦。其实你如果有机会经手地下渠道的话，刚开始都会有一段时间一直在发现‘连这种东西都有啊’这样的喔。”
“……”
这解释可完全不能判无罪啊……
同一时间，在小巷的正上方。
少女勉强从震撼弹的余波中缓解过来，强忍着几近狂躁的心跳，面色微红，看着下面的两人。
“开玩笑的吧，好强……而且好帅……”
二十分钟后。
“哪有到这种地方来吃夜宵的咧……”
杨千明的生活水平，在一般初三学生中属于较低水平，时常由于月生活费难以为继而被迫在一周内靠方便面和饼干度日，资金充足的时候，也只能点便宜的盒饭外卖。而现在，他正坐在一家自己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豪华酒店的包厢里，看着自己面前的五六盘菜。
“我觉得你没听过虹桥酒店这个名字反而比较奇怪耶，这好歹也是虹启市里最大的一家酒店啊。”
“别给我小看家里蹲……啊。”
“怎么了？”
“我好像错过凌晨两点的深夜档动画放送了……”
“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耶……”
望着几乎泫然欲泣的杨千明，专家不禁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叫林昕，目前是在经营一家咖啡厅，虽然业绩不是太好。位置的话就在一中附近。”
“杨千明，学生，初中刚毕业。”
“毕业了吗，那还真是可喜可贺，话说真的不是结业而是毕业？”
“你个跟我不是很熟的突然冒出来怀疑我的学力干什么啊……”
“哎呀抱歉，是我没礼貌了，就当开个玩笑糊弄过去好了。不过虽然考完试了，按时间推算应该还没有填志愿吧，想去哪间高中？”
“三中。”
“咦？为什么不去一中？我记得虽然二中分数比较低，但是三中和一中的录取分数线几乎一样吧？”
“理由有三点，”杨千明竖起三根手指（注：此处捏他游戏王第六部主角口头禅），“第一，三中的校规管理比较宽松，可以过得比较舒坦；第二，三中离我家很近，虽然一中也不是很远，但是睡过头的话还是有迟到的风险；第三，我听说三中的作业比较少。”
“......还真是理由充足呢。”
“是很充足，不过你刚刚给的自己的信息可不是太充足。”
“嘛，考虑到听多了也许对你不是什么好事，有一定程度上的隐瞒我想倒是合情合理。当然咯，你想听下去也无妨，不过一旦进了我们的圈子，很有可能就出不去了唷。”
“……你当年也是这样？”
“嗯，算是吧。”
杨千明沉默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
“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林昕愣了一下，随即淡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
“唔……？”
窗外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玻璃窗射入，照亮了整个房间。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被单和床垫的触感。毫无疑问，这里是杨千明自己的房间。
“啊，对哦，我昨晚，不，今天凌晨的时候回来的来着。搞什么，这不是连外套都没脱吗？澡也没洗……怎么搞得跟喝酒喝断片了似的……”
杨千明在自己打包收拾了饭桌上的菜之后，就跟林昕告别了。而回到家之后，被长途追逐的疲劳和熬夜的困倦一齐涌上，令杨千明一头倒在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结果那家伙，到最后除了问我的能力是什么玩意以外，别的什么都没讲嘛……话说，现在是几点？唔哇！已经快十点了？！不好，得赶紧！”
“嗯，你的能力的底细我大概清楚了，还蛮有趣的，明天早上十一点左右，可以抽空来我店里一趟吗？我的店铺在虹启一中那边，校门口往西走三十米左右就到了。”
林昕在那时这么说了。
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了一套短袖衫和长裤，然后消灭掉自己昨晚打包回来的饭菜。来不及品味高档饭菜的余味，杨千明冲出了家门。
十一点过两分。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带起一阵“叮铃”声，林昕把目光从柜台的电脑屏幕上移开，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访客。
“睡过头了吗，千明小弟？”
大概三分钟后。
“行了，总之咱们先关门。再过一个小时会有不少学生来这里喝咖啡。毕竟你们中考虽然结束了，他们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呢，尽快结束吧。”
“嗯，我也同意。”
“那还是先从我这边开始好一点。你也知道，现在异能力犯罪情况很麻烦，警方几乎没什么办法当面处理。那你想一想，只能在明面上行动的他们是怎么搜集证据，并且把罪犯缉拿归案的呢？”
“嗯……通过类似便衣的方式调查，或者找民间组织？像是平时也会见到民间的武装押运公司那样？”
“一百分满分。然后我私下里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要说的话，大概类似于早期的私家侦探吧。”
“我能问个可能不相关的问题吗？”
“你说吧。”
“这样的工作目前只有你一个人在做吗？在我的印象中，虹启市是一个相当安定的城市，干这种工作的人不用很多吧？”
“以前倒是有一群闲得发慌的家伙忙着做这种事情啦，不过现在他们都跑到世界各地去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这样啊……”
“不说那些，总而言之我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你的能力很有趣，可以的话我想试着起用下你，你觉得怎么样？”
“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明白了，也就是说观察期是吧。也好，接着下一件事。我可以稍微测试下你的能力吗？”
“你打算怎么测？就算你知道我的能力是消除存在感，只要能力发动，你就会完全不记得了。”
“那种小事我还是知道的。话说回来，我还没有跟你提过我的能力啊。只要我发动能力，周围一定空间内的任何情报都会被侦测到，包括你消除存在的空隙。顺带一提，阶级是二。”
“这样啊，那就好办咦咦咦？！你说你是阶级二？开玩笑的吧？”
“我开这种玩笑干什么，好了开始。”
“......我明白了。”
杨千明做了个深呼吸，尽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调整，呼吸，心率，保持稳定，完毕，能力启动。
“啊，找到了。”
林昕的手在杨千明的右肩上用力拍了拍，虽然说能感觉到有用力，但是并不很痛。与此相对，杨千明则是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不是吧?!“
“虽然你不相信，但就是那么回事。”林老板摊开双手，露出微笑。“能力与能力之间，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要分胜负都很难见分晓，但是对于部分能力来说，胜利就是胜利，优势是绝对的。普通的能力就好比是国际象棋棋盘上的兵，厉害的也就顶多算是车或者象，而那些位于顶点的能力，就好比是棋盘上的王后。这些能力再稍作分类，就有了阶级一与阶级二。
“你的能力是消除自己的信息，而我能够从周遭空间中获取信息。这本来是相悖的能力，胜利不知会落入谁手。然而，由于根本上的等级不同，我一开始就确定自己肯定能找到你。你大概每秒需要把自己的信息消除状态刷新五百万次，也就是二乘以十的负七次方秒一次。然后，在刷新的过程中，你的信息是可以被探测到的。可探知的时间大致上是状态保持时间的千分之一，也就是二乘以十的负十次方秒。至于我的能力嘛……虽然说应该是类似雷达的能力，可是很遗憾，我到现在都没有把周期算出来，大致就等于没有周期吧。”
“这过分了吧……”
“不，还有一件事我要确认。”
“嗯?”
林老板直直地盯着露出苦笑的杨千明，摇了摇头。
“你的能力，大概不是天生的吧。”
“……”
“原来如此，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嘛，毕竟你明明才这点年纪，能力就已经趋于成熟了。要是与生俱来的能力的话，这种事不大可能。”
“……”
看着保持沉默的杨千明，林老板叹了口气。
“没事，我也不至于会逼你把这件事说破，反正我也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件事就先放着吧，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谈。”
“……好。”
林老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回柜台，在里边摸索了一阵子。随后掏出一块大型布料，裹成一团之后就朝杨千明扔了过去，直接命中脸部。
“唔!这啥玩意儿啊……”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在杨千明看过的动画片里，有时候这东西还挺常见的。
“咖啡厅的侍者服……?”
“昨天咱们就约定好了，让你来给我打工的吧？放心啦，只是打打零工而已，不会把你一辈子绑在这里的。昨晚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开门，估计人流量可能会有点多，你就待在这里帮忙呗，包午饭的。”
“喂……算了。”
“那就好，现在离一中学生放学还有大概半小时，不过怎么说也已经算是开张了。虽然说一中离郊区比较近，不过附近好歹也是有居民楼的，不排除会有附近的人来这里，你要是搞乌龙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业绩，要做好准备哟。”
话音刚落的刹那，门被推开了。在清脆悠扬的，这间咖啡厅开张以来第一次为顾客鸣起的声响伴随下，走进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在如此美妙的场景中，杨千明的心如坠冰窖。
少女看着杨千明，杨千明看着四周的空气。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概三秒钟之后，她掏出了一部智能手机，开机，然后摁了三下。前两声好像是相同的，然后最后一声的音调很低，在记忆中那三个数字是——
“不要随便就报警啊!有话好好说啊喂！”
“等到我去做笔录的时候，咱们有话隔着玻璃窗聊吧，那样我也多少安心一些。”
“所以说不是那样!听我解释啊！”
“我认为举报猥亵犯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之一，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都说我不是了……”
“有话等我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的时候再说，你难道不知道……”
少女按下拨出键的动作停止了，她忽略了杨千明，直直地，不，死死地盯着柜台那边。
“小妹妹啊，你这样办会很麻烦的，我也不想开张第一天就被警察找上门啊。这样，你先找个位子坐下，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可以吗?”
“嗯……好……”
杨千明呆住了。
他完全理解事情的经过，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突如其来的残酷的不平等，还是让他的心理防线溃堤了。
长得帅真就人见人爱哦……
林老板趁这时给杨千明使了个颜色，趁那名少女不注意，两人偷偷溜进了后厨。
“千明小弟，麻烦在一百字以内解释清楚现在的状况。这女的要是继续跟你这么找麻烦，咱以后准不好过。”
杨千明解释了大概三十秒后。
“那个……老板，可以不要继续笑了吗？”
林老板蹲在墙角，捂着肚子抽搐着，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笑声传到外边去。
“千明小弟啊，不是我说你……我干这行这么久，不知道私闯了几次民宅，也没怎么出过事。说实话……我是头一回见到趴在空调机上被当做变态，还被扫把从三楼戳下去的案例啊……”
“老是一边笑一边说话的话据说会折寿喔……”
“哎?真的?”
“假的……”
“总而言之呢，”林老板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拍拍腿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拎走杨千明怀里的衣服收起来，“那个小妹妹以后大概会常常跑来这里，我估摸着以后让你在这里帮工的计划也泡汤了，就先这么着吧。再不快点，她可要等急了。”
“哦……咦咦咦?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计划以后也让我在这里帮工什么的?”
然而林老板已经闪出了后厨，只留下正处于傻眼状态的杨千明独自一人迷茫着。
两人都没有想到，那一杯咖啡，在人间停留了整整六个小时。撇开速溶咖啡不谈，这杯咖啡绝对称得上长寿咖啡的称号。少女离去时，还回头看了两眼。第一眼是迷醉地凝视着林老板，第二眼则是狠狠地剐在已经沉迷于手机游戏的杨千明身上。大概是为了留个好心情回家吧，她临出门时，又看了林老板一眼。
林老板送走这最后一位客人后，长叹了一口气，把门口的营业牌翻了个面，走向杨千明，拍拍他的肩膀。
“呜哇!喂，挂了啊!”
被惊吓到的杨千明此时显得怒不可遏，而林老板以一副经历了太多的表情，把杨千明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走啦，有个人需要去打个招呼，顺带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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