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六 毒虺山上有神仙（一）
“这是什么东西？”
“山妖。”
“这世间，当真有妖？”
“鬼神，说有就有！”
“我从没见过妖。”
“你见过。”
“这倒也是，我一介书生，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都说世间无，却道心中有。”
“……”
沈勋转身，正要独自踏过毒虺山，却又突然回了头，领着狗妞和瘦马，做了那剑客的同伴，图个庇佑。
剑客虽神情冷峻，但好歹不是个哑巴，沈勋你一言我一言的问，他也会简单回两句，如若实在不想回答，就紧紧手里的佩剑，沈勋也就自己转移了话题。
“你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蜀相公突然说。
一路上，沈勋问什么，蜀相公都是兴趣乏乏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句，不止沈勋自己惊到了，连同瘦马背上的狗妞都转头看向了他。
沈勋笑道：“哦？是吗？他也是个书生？”
蜀相公声音有些沙哑，轻声道：“他不只是个书生。”
“听你口音，也是西凉人？”沈勋。
“半个。”蜀相公。
“哦。”沈勋。
沈勋对蜀相公的覆水掌印象很深，这几天入睡，夜夜都要想一遍那日的风姿。都说蜀相公擅长掌法，尤其是那一套覆水掌，有吞云架雾的气势，全开时气吞山河，无与伦比。
想来，做个执笔人，不如做个仗剑军！
沈勋暗暗有了一些心思，极细微的，如同春天突生的一些绿芽，陡开在心间。
往常他从没有这样的心思，流月城十三年，其下弟子修仙的修仙，拜月的拜月，要么拿起兵戈上了前线，到最后，他都没有动过做武士的心思，是因为他始终坚信，光凭武士胸怀，赢不了战事，救不了西凉。
但也是现在才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毒虺山上，有山鬼？”沈勋顿足道。
“是神仙。”蜀相公。
沈勋读过《鬼神菁华录》，知道“神仙有下品，妖鬼有上品”的说法，鬼神原本就是同一属性的东西，神仙会作恶，妖鬼也会行善。
只不过后来传着传着，人们要一个更通俗的说法，于是作恶的神仙被贬去做了鬼使，而行善的妖鬼被升上天做了神祗，天地分出泾渭分明的两条黑白线，因此成了对家。
人世往往是这样，什么东西都要分得清楚明白，好像真的能把日子活明白一样。
所以现实往往是更加混杂和不堪的，所谓诸天神祗，也有作恶多端之人。
上山时黑云卷雾，此刻更加昏暗，沈勋牵着马匹的绳索稍微收了收，让狗妞离自己近一些，也赶紧跟上身前蜀相公的脚步，不再兀自问答。
“我乃杨关平，此山是我所，此路是我开……”
杳杳冥冥中，传出一声清亮的喊话，黑雾还未散尽，作鸟兽散声却此起彼伏的出现在耳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对家。
蜀相公停驻了脚步，抬头是万丈云雾，如压天地般骇人，显然比长河上的水龙更加煞人。
“法天象地……”沈勋在身后嘀嘀咕咕道。
古籍中向来对此一事十分热衷，经常有化身十丈，百丈的妖鬼，却极少有法天象地，化身万丈之上的妖鬼，看来这毒虺山上，不简单啊，当真有条毒虺在此误了仙道？
只见唱词，不见身影，周遭黑雾席卷得更加迅即，蜀相公已经支开两掌，在沈勋还在晃神的功夫，收束了部分云雾，再一出掌，如之前长河上的水掌一般，有一巨大云掌顿现眼前，似如来佛压山般倾覆而去，朝着那声音来处打去。
潇潇声中，一只凤翎箭绝尘而出，霎那间直逼蜀相公的眉心，他一翻身，短箭穿过上稍，被他手里的剑鞘拍走，继而“相公剑”出鞘，剑气逼人，一剑斩出一条白光，再看时，凤翎箭已经穿过穷木，消失在云际。
争斗并未此结束，黑雾之中那人似乎小觑了来人的招式，当即掀起惊涛般的黑雾，转眼弥漫了整个毒虺山，似受到波动般，那些作鸟兽散的声音又齐齐的响动了起来，只是此时，他们齐齐的朝自己逼近。
蜀相公没有念战，立马将手里一柄“相公剑”抛给牵着马绳的沈勋，喊道：“防身！”
蜀相公伸出左掌，右手叩击掌腕，面前冲上来的鸟兽瞬间发出一阵惨叫，根本毫无威胁可言，他也不打算跟他们纠缠，而是立马开始搜寻黑暗中那人的身影，直到找出破绽之时，又使出一手覆水掌，逼退黑雾，那人终于显出原身。
相公剑是把上好的灵剑，即便是没有任何功底的普通人，都可以挥动起来，使个胡搅蛮缠的招式，所以在蜀相公清退那些鸟兽之前，他还可以转着圈防御周边的兽物，直到自己把自己转得头昏眼花，坐在地上摇头清醒，再看蜀相公那方时，多了一位粉面郎君。
丹凤眼卧蚕眉，好一个粉面郎君，沈勋嘀咕，看起来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呀，怎么就能使出法天象地那么牛气的招式呢？
粉面郎君摇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吊儿郎当的走到蜀相公面前，一观他面无表情的神色，大笑道：“有趣，有趣有趣！百八十年没个人陪我好好玩玩儿。”
“你这一招叫什么？如来掌？”粉面郎君。
“少废话。”蜀相公。
那粉面郎君不怀好意的围着蜀相公转了好几圈，不罢不休的劝他何不留在毒虺山做个山神仙，好比在人间仗剑做个寒碜侠客好。
沈勋第一次见到妖鬼难免有些激动，木讷的半响才回过神来，要替蜀相公解些口角，这人虽然打架厉害，但说话真的似个木头，人家这样羞辱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吵架的事，还得让读书人来。
“呵呵呵”，沈勋稳步上前，拍下蜀相公身后的那一只手，“这蜀相公可是远近闻名的真君子，留在你们毒虺山上做个压寨夫人，那真是委屈了，不如我们铲平了毒虺山，共下阎罗如何？”
那粉面郎君也不恼，倒是蜀相公在听懂了话头之后脸色有些难看，沈勋将手里的“相公剑”还给他，他立马抽出剑鞘，将刀架在了那郎君的脖子上。
接着冷冷道：“百里外，流月城作乱，可是你所为？”
沈勋短暂怔了一下，但立马配合蜀相公，气势很足的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那粉面郎君一摊手，狡黠一笑，假装委屈道：“少侠饶命，你们这可就冤枉我了，那流月城十万人，是京兵去屠的，和我一个逍遥的山神仙有什么关系？”
蜀相公暗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也是一笑，不过有些阴冷，道：“我既可逮住你，平了你的毒虺山，你还怎么做山神仙？”
“流月城十万人，我知是京兵所屠，我问的是，这方圆百里的风沙，从何而来？”
西凉亡，好歹有座空城，供亡国者悼念，而这风沙一去，城不见城，“你做你的山神仙，没人管得了，但你湮灭流月城，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蜀相公还想收束力道，但那粉面郎君狡黠一笑，化身成肉眼难寻的东西，飞离了眼前，只有一缕余烟残存于眼前，接着消失不见。
“你若敢平毒虺山，我便水淹流月沙城！”那东西余音传过来。
“你敢……”蜀相公气得终于有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色。
沈勋默默上前，小声问道：“所以你去了流月城关？”
蜀相公只回道：“去寻一位朋友罢了。”
接着说：“我就守着这座毒虺山，我不信你一个山神仙真能忍得了……”末了，蹲在地上，就地打坐。
沈勋和马背上的狗妞无奈，也只得坐下来，要他们俩单枪匹马的闯出毒虺山，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剑痛快。
果然，不多时，那粉面郎君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不再有和气颜色，一边骂骂咧咧的出来，一边还团聚黑雾，作势又要使出一招法天象地。
近了跟前，终于听清楚了，是有人暗地里挪了毒虺山的地仙。
往来，这山神仙一职，是受地仙辖制，若是山神仙所在的山没了地仙，那山神仙也是有名无实。
本来这山神仙就是妖精鬼怪之流修行有亏，才会半途登不上天道，成为地下山神仙。
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大抵如此。
毒虺若是成不了龙，半途变成蛟龙，那便是危害一方的精怪。
“是谁挪了整座山的地仙？是谁？”粉面郎君怒吼着走到跟前了，定睛一看，原是一名重瞳者。
地仙一职虽然辖制着山神仙，但往来地仙都是受山神仙调配的，山神仙没旨，那地仙也断然不敢动，所以这毒虺山的地仙突然跑路，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暗中调配地仙的人，比这粉面的山神仙还有来头。
数来数去，面前那位一身正气的黑衣剑客不是那样的人，而马背上那位小童，就更不是了，沈勋摇了摇头，不管背地里是谁，总之多谢观音老祖如来玉帝天君西王母……
蜀相公虽然以覆水掌闻名中原，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根正清楚的凡人，什么秘术之流，也都是因缘巧合，不似面前的山神仙，是被天梯阻隔的修仙之流。
粉面郎君逼到了他的面前，就差蹭掉半斤红妆，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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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妖。”
“这世间，当真有妖？”
“鬼神，说有就有！”
“我从没见过妖。”
“你见过。”
“这倒也是，我一介书生，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都说世间无，却道心中有。”
“……”
沈勋转身，正要独自踏过毒虺山，却又突然回了头，领着狗妞和瘦马，做了那剑客的同伴，图个庇佑。
剑客虽神情冷峻，但好歹不是个哑巴，沈勋你一言我一言的问，他也会简单回两句，如若实在不想回答，就紧紧手里的佩剑，沈勋也就自己转移了话题。
“你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蜀相公突然说。
一路上，沈勋问什么，蜀相公都是兴趣乏乏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句，不止沈勋自己惊到了，连同瘦马背上的狗妞都转头看向了他。
沈勋笑道：“哦？是吗？他也是个书生？”
蜀相公声音有些沙哑，轻声道：“他不只是个书生。”
“听你口音，也是西凉人？”沈勋。
“半个。”蜀相公。
“哦。”沈勋。
沈勋对蜀相公的覆水掌印象很深，这几天入睡，夜夜都要想一遍那日的风姿。都说蜀相公擅长掌法，尤其是那一套覆水掌，有吞云架雾的气势，全开时气吞山河，无与伦比。
想来，做个执笔人，不如做个仗剑军！
沈勋暗暗有了一些心思，极细微的，如同春天突生的一些绿芽，陡开在心间。
往常他从没有这样的心思，流月城十三年，其下弟子修仙的修仙，拜月的拜月，要么拿起兵戈上了前线，到最后，他都没有动过做武士的心思，是因为他始终坚信，光凭武士胸怀，赢不了战事，救不了西凉。
但也是现在才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毒虺山上，有山鬼？”沈勋顿足道。
“是神仙。”蜀相公。
沈勋读过《鬼神菁华录》，知道“神仙有下品，妖鬼有上品”的说法，鬼神原本就是同一属性的东西，神仙会作恶，妖鬼也会行善。
只不过后来传着传着，人们要一个更通俗的说法，于是作恶的神仙被贬去做了鬼使，而行善的妖鬼被升上天做了神祗，天地分出泾渭分明的两条黑白线，因此成了对家。
人世往往是这样，什么东西都要分得清楚明白，好像真的能把日子活明白一样。
所以现实往往是更加混杂和不堪的，所谓诸天神祗，也有作恶多端之人。
上山时黑云卷雾，此刻更加昏暗，沈勋牵着马匹的绳索稍微收了收，让狗妞离自己近一些，也赶紧跟上身前蜀相公的脚步，不再兀自问答。
“我乃杨关平，此山是我所，此路是我开……”
杳杳冥冥中，传出一声清亮的喊话，黑雾还未散尽，作鸟兽散声却此起彼伏的出现在耳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对家。
蜀相公停驻了脚步，抬头是万丈云雾，如压天地般骇人，显然比长河上的水龙更加煞人。
“法天象地……”沈勋在身后嘀嘀咕咕道。
古籍中向来对此一事十分热衷，经常有化身十丈，百丈的妖鬼，却极少有法天象地，化身万丈之上的妖鬼，看来这毒虺山上，不简单啊，当真有条毒虺在此误了仙道？
只见唱词，不见身影，周遭黑雾席卷得更加迅即，蜀相公已经支开两掌，在沈勋还在晃神的功夫，收束了部分云雾，再一出掌，如之前长河上的水掌一般，有一巨大云掌顿现眼前，似如来佛压山般倾覆而去，朝着那声音来处打去。
潇潇声中，一只凤翎箭绝尘而出，霎那间直逼蜀相公的眉心，他一翻身，短箭穿过上稍，被他手里的剑鞘拍走，继而“相公剑”出鞘，剑气逼人，一剑斩出一条白光，再看时，凤翎箭已经穿过穷木，消失在云际。
争斗并未此结束，黑雾之中那人似乎小觑了来人的招式，当即掀起惊涛般的黑雾，转眼弥漫了整个毒虺山，似受到波动般，那些作鸟兽散的声音又齐齐的响动了起来，只是此时，他们齐齐的朝自己逼近。
蜀相公没有念战，立马将手里一柄“相公剑”抛给牵着马绳的沈勋，喊道：“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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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剑是把上好的灵剑，即便是没有任何功底的普通人，都可以挥动起来，使个胡搅蛮缠的招式，所以在蜀相公清退那些鸟兽之前，他还可以转着圈防御周边的兽物，直到自己把自己转得头昏眼花，坐在地上摇头清醒，再看蜀相公那方时，多了一位粉面郎君。
丹凤眼卧蚕眉，好一个粉面郎君，沈勋嘀咕，看起来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呀，怎么就能使出法天象地那么牛气的招式呢？
粉面郎君摇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吊儿郎当的走到蜀相公面前，一观他面无表情的神色，大笑道：“有趣，有趣有趣！百八十年没个人陪我好好玩玩儿。”
“你这一招叫什么？如来掌？”粉面郎君。
“少废话。”蜀相公。
那粉面郎君不怀好意的围着蜀相公转了好几圈，不罢不休的劝他何不留在毒虺山做个山神仙，好比在人间仗剑做个寒碜侠客好。
沈勋第一次见到妖鬼难免有些激动，木讷的半响才回过神来，要替蜀相公解些口角，这人虽然打架厉害，但说话真的似个木头，人家这样羞辱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吵架的事，还得让读书人来。
“呵呵呵”，沈勋稳步上前，拍下蜀相公身后的那一只手，“这蜀相公可是远近闻名的真君子，留在你们毒虺山上做个压寨夫人，那真是委屈了，不如我们铲平了毒虺山，共下阎罗如何？”
那粉面郎君也不恼，倒是蜀相公在听懂了话头之后脸色有些难看，沈勋将手里的“相公剑”还给他，他立马抽出剑鞘，将刀架在了那郎君的脖子上。
接着冷冷道：“百里外，流月城作乱，可是你所为？”
沈勋短暂怔了一下，但立马配合蜀相公，气势很足的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那粉面郎君一摊手，狡黠一笑，假装委屈道：“少侠饶命，你们这可就冤枉我了，那流月城十万人，是京兵去屠的，和我一个逍遥的山神仙有什么关系？”
蜀相公暗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也是一笑，不过有些阴冷，道：“我既可逮住你，平了你的毒虺山，你还怎么做山神仙？”
“流月城十万人，我知是京兵所屠，我问的是，这方圆百里的风沙，从何而来？”
西凉亡，好歹有座空城，供亡国者悼念，而这风沙一去，城不见城，“你做你的山神仙，没人管得了，但你湮灭流月城，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蜀相公还想收束力道，但那粉面郎君狡黠一笑，化身成肉眼难寻的东西，飞离了眼前，只有一缕余烟残存于眼前，接着消失不见。
“你若敢平毒虺山，我便水淹流月沙城！”那东西余音传过来。
“你敢……”蜀相公气得终于有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色。
沈勋默默上前，小声问道：“所以你去了流月城关？”
蜀相公只回道：“去寻一位朋友罢了。”
接着说：“我就守着这座毒虺山，我不信你一个山神仙真能忍得了……”末了，蹲在地上，就地打坐。
沈勋和马背上的狗妞无奈，也只得坐下来，要他们俩单枪匹马的闯出毒虺山，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剑痛快。
果然，不多时，那粉面郎君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不再有和气颜色，一边骂骂咧咧的出来，一边还团聚黑雾，作势又要使出一招法天象地。
近了跟前，终于听清楚了，是有人暗地里挪了毒虺山的地仙。
往来，这山神仙一职，是受地仙辖制，若是山神仙所在的山没了地仙，那山神仙也是有名无实。
本来这山神仙就是妖精鬼怪之流修行有亏，才会半途登不上天道，成为地下山神仙。
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大抵如此。
毒虺若是成不了龙，半途变成蛟龙，那便是危害一方的精怪。
“是谁挪了整座山的地仙？是谁？”粉面郎君怒吼着走到跟前了，定睛一看，原是一名重瞳者。
地仙一职虽然辖制着山神仙，但往来地仙都是受山神仙调配的，山神仙没旨，那地仙也断然不敢动，所以这毒虺山的地仙突然跑路，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暗中调配地仙的人，比这粉面的山神仙还有来头。
数来数去，面前那位一身正气的黑衣剑客不是那样的人，而马背上那位小童，就更不是了，沈勋摇了摇头，不管背地里是谁，总之多谢观音老祖如来玉帝天君西王母……
蜀相公虽然以覆水掌闻名中原，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根正清楚的凡人，什么秘术之流，也都是因缘巧合，不似面前的山神仙，是被天梯阻隔的修仙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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